兩個人，一台車，開出老宅。
一路上，像是宣泄，又像是極力忍耐著那股瘋狂的恨意，蘇蒙蒙紅著雙目，將自己的手指含在嘴裏，近乎自虐的、發狂的咬著。
咬得牙關顫抖，咬到手指都滲出血來，都不肯鬆開。
驍磊之本不想管，後來發現她根本沒有要停的意思，皺眉，將車速緩看一些，空出一手過去，要將她的手抽出來。
可她卻像失去了理智那樣，一直含著不鬆口。
他來掰，她反倒是咬得更緊。
“鬆口！你瘋了！”
驍磊之沒了耐心，高聲喝了一句。
可是，她卻像聽不見一樣。仿佛此刻咬著的不是自己的手指，而是在啃驍鋒擎和俞惜的肉。
她恨。
是真的恨！
恨不能殺了他們！
那副瘋狂的樣子，讓驍磊之心裏微有些發毛。經曆了那麼大的打擊，又在監獄裏受了那麼久的折磨，恐怕她的精神狀態已經有些失常。
猛地一個刹車，他將車往路邊一停。
用力的，將她的手指給扯了出來。
這一看，驍磊之心下一駭。她手指上，全是血。一排排齒痕，咬得很深，觸目驚心。
再看她唇上，亦是鮮血淋漓。雙目裏沒有焦距，隻有熊熊燃燒的烈火。
驍磊之立刻抽了紙巾過來，替她擦掉唇上的血。又將手指包住。
“我現在帶你去醫院，不要再咬了！”
他眉心皺得很緊。
一手將車發動，另一手還拉著她受傷的手沒有鬆開，似乎是擔心她再做出傷害自己的事。
很久……
蘇蒙蒙一次一次的深呼吸之後，情緒才漸漸平靜下來。她仰靠在椅子裏，那張蒼白得毫無血色的臉上，被濃重的疲憊取代。
她側目，看了眼身邊的驍磊之。
目光往下，又落到了一直還抓著她沒有鬆開的那隻大掌上。
眼神，微微添了幾許深邃和複雜。
她沒出聲，將手抽了回去。
驍磊之微怔，但是，沒有側目來看她。隻是將空出的手，搭到方向盤上。
“如果，你不是想要借我蘇家的實力，你會娶我麼？”
蘇蒙蒙突然開口。
她頭靠在冰冷的玻璃床上，眼神清冷的看著窗外。
明明熱熱鬧鬧的大年夜，街上一片紅色霓虹，人來人往，可是……映在她眼裏，卻是一片蒼涼……
驍磊之並不意外她這樣的問題。
沒有回答，隻是反問，“如果不是想和我並肩報複驍鋒擎，你會嫁我麼？”
她訕訕的哼笑一聲。答案，已經不置可否。
“我們倆還真是天生一對。放心吧，這個位置我不會占用太久。騙到我爸的支持，掰倒驍鋒擎，我隨時陪你去民政局。”
驍磊之沒有多說什麼，隻是從鼻腔裏‘嗯’了一聲，算是應了。
窗外，街燈一盞盞劃過。
紛繁熱鬧，不斷的往後退。
車內的兩個人，卻被暗無天日的黑暗籠罩著……
車，快速的往前開，一直往前……
仿佛衝入萬丈深淵……
……
本是團圓和氣的年夜飯，結果，因為一波接一波的風波，鬧得所有人不歡而散。
驍舞儀一家走了。
驍南城一家人也跟著離開。
驍鋒擎領著俞惜，往外走。俞惜剛上車，傭人便跟了出來，“三少爺，老爺說要您先留一會兒，想和您單獨說說話。”
驍鋒擎皺眉，擔心的看了眼俞惜。
俞惜知道他心裏想什麼，“你放心吧，我不會有事的。趕緊去吧，我就坐車上玩玩手機，等你。”
驍鋒擎斟酌了下，頷首，“就在車裏等著，哪裏都不準去。還有，有什麼事立刻大聲叫我，我能聽到，知道麼？”
她乖乖點著頭，“我知道的。”
驍鋒擎把車門關上，這才放心上樓。
俞惜坐在車裏，百無聊賴的看著那座宅子，心裏各種情緒滋味都有。
這麼多年，宅子裏裏外外什麼都沒變，還是和過去一樣。可是，給她的感覺，卻已經截然不同了。
冷了……
人，也變了……
曾經她很喜歡來這兒。每周一次的家庭聚餐，她都很期待。每回一下課，背上書包就直接來了。
喜歡吃老太太親手做的點心，陪在她身邊和她談天說笑，偶爾還會說說學校裏的事。老太太也總是聽得津津有味，遇上她苦惱的事，還會從旁點撥，給些意見。
可是……
她也知道，那些過往，再回不去了……
正胡思亂想的時候，手機，就在此刻乍然響起。
她看了眼屏幕，屏幕上閃爍的號碼，讓她心下一凜。
是一串座機號碼。
來自於宅子裏的。
心下已經有了預感，想了想，還是將電話接了起來。
“……”她秉著呼吸，沒有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