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細細的眉梢間,泛起了幾絲哀愁,嘴裏也有幾分苦澀。
她在琴樓那樣的煙花柳巷之地,呆了不下半年,天下烏鴉一般黑,這世上所有男人是什麼品性,早已被他摸了個七七八八,這些日子自然不像和桑小暖說的那樣,隻是遮著臉,在台上彈彈琴。
在來到梭鄉前,柳氏便已經做足了心理準備,現下卻還是沒有想到見到榮五郎這樣的悶葫蘆,平日裏舌燦蓮花的她竟然也會說不出話來。
但她還是在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既然來了,便不能白來,空手而歸不是她現在的處事原則。
這世上,難得有真心待她之人。自從父母雙亡,家族沒落之後,她便如一片浮萍,漂泊在廣泛的湖麵之上——孤苦伶仃。
她視榮五郎為救她的浮木,卻不知榮五郎視她如天邊飄過的彩雲,裝點的是這世間,而不是他的世界。
柳氏充分的發揮了越挫越勇,屢敗屢戰的頑強精神,見這個話題說不通,便鑿開另外一堵牆,去想個別的法子,來說些別的什麼事情,讓兩個人的思緒飄到一起去。
不出意外的,榮五郎在屋前擺放的磚頭、石瓦,讓柳氏眼前一亮,察覺到一股不平常的氣息來,她的眼睛微微一閉,想起了在琴樓時,對裏麵的客人虛偽奉承的樣子,想著不去看榮五郎的眼睛,也把這一套用在他的身上。
憑借著在張大娘家裏生活的那幾年,柳氏隻是匆匆往屋前屋後瞧了幾眼,便知道這屋後的冰,屋前的冰,肯定都是張大娘讓她那不省心的傻兒子幹的。
登高望遠,站得高,自然看得多;順風而聽,聽得遠,自然曉得的也就多了。以前是她當局者迷,隻當張大娘那個一心隻鑽在錢眼裏,愛和街坊鄰居們貪些小便宜的女人可惡又難對付,像一塊牛皮糖一樣,拿也拿不掉,甩也甩不開。
現在跳出了那片囹圄,柳氏才知道像她這樣的女人,在村子裏一抓一大把,實在算不得什麼稀罕物什,對付她的主意更是多得數不清。之所以一直也沒回來跟他們算賬,一部分原因是她還在積攢實力,另一部分原因也是柳氏閑麻煩,不願意回到這個讓她難堪的地方,深覺沒有這個必要罷了。
可如今瞧見,張家那位不省心的老太太趁著桑小暖不在家,便又開始和街坊鄰居們作妖,還這般欺負到了榮五郎的頭上,她便想出了個餿主意,要替榮五郎好好的教訓一下張大娘和他的傻兒子,也算是為自己出了在張家所受的氣。
“很早之前我便聽桑姐姐說過,藥田旁邊有很多麻雀喜歡啄食藥田裏的葉子,怎的你們不在藥田旁邊,紮幾個稻草人來防止這些害鳥呢?她狀似無意地開口,天真的說道。
榮五郎回答:“稻草人原先是有的,不過是今年的雪大了些,都蓋住了,草也被風吹爛了。我本想著再紮一個回來,可現在田裏也沒有什麼東西。”
他看著桑小暖之前悉心看顧的兩畝薄田,心底有些悵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