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風弋心中藏事,步子邁的累贅了些,走到家裏比平常多用了半個時辰,快要到的時候甚至被門前的石子路絆了一跤,差點認不清自己的家在哪裏。
“怎麼不開燈呢?”他狐疑地看了看黑漆漆的房子,門上沒鎖,手一推就開了。
家裏的老太太這個時候不知道幹什麼去了,屋子裏麵沒有人,走之前竟然連門也不關一下。
鄭風弋覺得這不太像是寡居已久的“老夫人”會做的事情,他懷疑他娘一定還是在屋子裏麵的,於是他走近了裏屋,輕輕地喚了一聲:“娘……您在裏麵嗎?”
屋子裏麵靜悄悄的,隻能看到漆黑的一片,回答他的是一片死寂。
鄭老夫人上了年紀,身體就大不如從前了,經常有個病痛什麼的,鄭風弋隻要一發現就把她送到城裏麵的大夫跟前去看。
現在屋子裏麵一片死氣沉沉讓鄭風弋一下子就慌了,他急急忙忙地往屋子裏麵一衝,生怕是自己的娘親又病倒了,卻正好撞見了從裏麵扶著牆壁“摸瞎”走出來的老太太。
“娘!您怎麼不點蠟燭啊?”鄭風弋連忙扶住老夫人差一點被撞倒的身體,半是責怪半是擔心地抱怨。
趁著鄭風弋不注意,鄭老夫人一把將他推了個趔趄,厲聲道:“臭小子,別在老娘麵前現眼了,滾到一邊去!”
老夫人一吼,山下的母老虎也不過如此了,鄭風弋立馬什麼也不說,利落的“滾”到了一邊,給嚴厲的老夫人恭恭敬敬地讓了位置。
“娘,您慢點……”
老夫人對他的殷勤態度視若無睹,吼了那麼一句之後便一言不發,隻是拽過了鄭風弋的一塊衣裳,跟在他的後麵來到了燭台旁邊。
火折子一閃,蠟燭便被點燃了,室內一下子被昏黃的燭光照亮得清楚了很多。
看見了老太太好好的站在他麵前,鄭風弋終於長舒了一口氣,慶幸地笑道:“娘,您好好的……怎麼不開燈啊?也不怕走路摔著您?”
麵對自個兒家裏麵別扭的老娘,鄭風弋隻能把今晚在回春藥鋪的小插曲暫時先從心上拋到了九霄雲外去,再把含辛茹苦把自己養大的親娘擱在良心上穩穩當當的放好。
“娘,您請坐。”
老夫人精明的眼睛裏射過去一道銳利的目光,轉頭看著他嗬嗬冷笑道:“我這把老骨頭快點兒摔死,不是正好給你清靜清靜了嗎?”
鄭風弋舔了舔幹澀的嘴唇,暗暗道,“這話說的……忒毒了點吧。”
老夫人詛咒起自己來一點兒也不心疼,但鄭風弋最是聽不得這樣不吉利的言語,他急忙往地上連連“呸!”了好幾聲——消災解禍!
“娘,您就不能心疼心疼您自己?便是您自己不愛惜您自己的身子,兒子也聽不得您這樣說自己的壞話。”
他蹲了下來討好的給老夫人捶腿,高高的個子即使是折了一半還是可以和自己矮小的母親的視線保持平齊,他用一雙帶笑的眼睛看向鄭老夫人,見老夫人並不搭理他,又問候道:“娘今天心情不好?”
鄭老夫人把腿一收,幹幹脆脆的站了起來,終於有一個中老年人的樣子了,“你娘天天心情都不好,但都隻為了一件事情,說出來你也煩,但是我不說——”她狠狠地戳了一下她自己的心窩,拉長聲音,“我心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