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悅悅給你夾菜。”她的小短手連筷子都捏不起來,試了幾次無果,急的直接用手去抓,被我瞪了一眼,又委屈地縮回去。
多髒呀,這小鬼,什麼時候這麼活潑過。
“來,叔叔教你用筷子。”他摸了摸悅悅的頭。
“好呀好呀!”她興致勃勃。
雖然不解,卻也樂見其成,她快樂不就好了嗎,我糾結這麼多做什麼呢。
看著悅悅遠比在曾家笑容更多的小臉蛋,我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感激莫澤輝。
想謝謝他,曾陪伴我的年少,給了我別人永遠無法替代的回憶;謝謝他,回來替我擋住曾明旭李桂芳帶來的傷害,將我護在他身後;謝謝他,願意不傷我自尊包容我小清高,給我一個容身之所;謝謝他,給悅悅帶來這麼多安心與歡快。
何以為報呢?我欠他這麼多。
“我記得你以前不愛吃胡蘿卜,怎麼今天光吃胡蘿卜?”他推了推我眼前的盤子。
我一愣,發現自己又走神了。低頭看自己碗裏,堆了很多胡蘿卜絲,還夾了一筷子塞嘴裏了。
該怎麼跟他說,曾家一家人都喜歡,還喜歡換著花樣吃,久而久之,我也就做習慣了,吃習慣了。
“口味這種東西,說變就變的。”我決定還是不說了,顯得我多可憐,連吃的都不能順自己的心意。
“這樣嗎?你當初討厭吃胡蘿卜絲的程度,已經到了把胡蘿卜炒青豆裏的青豆挑出來吃掉把胡蘿卜全倒給我的地步了。”他笑我,“同學們還誤以為我喜歡吃,給我取過另一個外號叫‘胡蘿卜須’,哪裏不需要胡蘿卜就找我。”
“我曾經這樣讓你飽受胡蘿卜的折磨嗎?”我張大嘴,做出不可思議的樣子,狀似驚訝實際幸災樂禍。
“原來我那時這麼不懂事。”我做出一副痛心疾首悔不當初的模樣。
“誰讓我傻,我樂意呢。”他看破我的行為,還無奈地搖搖頭。
我撇撇嘴,不再理他。
“我吃飽了!”悅悅拍拍自己的小肚子,滿足地呼了一口氣。
“悅悅好棒,叔叔帶你玩兒去咯。”莫澤輝說著,起身把悅悅抱起來,到客廳玩玩具去了。“你把碗放那,等會兒我來洗。”
“沒事,我可以。”
“你剛小產完,別碰涼水,身體不要了嗎!”他語氣很惡劣,卻一點也不凶。
“你還知道我剛小產完呀,那你還把水淋了我一身。”再說,傻子才用冷水洗碗呢,明明有熱水,我腹誹。
“剛才對不起,是我沒注意,是我疏忽,我以後保證不這樣了。”他一臉愧疚,我又有些不好意思,確實是我先用菜糊他,況且他開的水龍頭也是熱水。
“總之你現在乖乖來沙發上陪悅悅玩,這些天什麼都不用做,放著我來知道嗎!”雖然他很想凶起來,但根本嚇不到我。
我舉起雙手表示認輸投降,乖乖走過去。
“明天,還是我去悅悅上幼兒園。你放心,我都跟園長打好招呼了,不用擔心曾家來找悅悅麻煩。”
他將悅悅放到地毯上,給她玩她最想要的芭比娃娃,轉頭跟我說。
“好,明天我得去上班了,我本來隻請了一個早上的假,後來硬生生拖到了一天。前幾天悅悅發燒也請了假,再不能缺勤了,不然沒工資養不起她。”我看著自顧玩著玩具的悅悅,頓時覺得背負著的是一座沉重卻甜蜜的小山。
“可是你身體這樣,算了拗不過你,你上班也別太累太拚死拚活,再不濟還有我。”他看出我臉上的不容置喙,也不再勸我。
“要是你成了公司老板,對員工來說可是天大的福利,不過你的公司也會馬上就沒了的。”我刺他。
“我現在對你說話是以老板對待員工的口吻在說話嗎?你個不識好人心的小女人。”他裝作要來敲我的頭。
“嘿,孩子麵前呢,你給我留點麵子。”我趕忙拿抱枕護住。
“總之呢,你一切安心,不要想太多,好好把身體養好知道嗎?”他的手還是落下來,輕輕地撫了下我的頭頂的發。
“嗯。”我梗著脖子答應他,又拿了個抱枕擋住自己的臉。
今天一天被拍了好幾次頭,或輕或重,或玩笑或溫柔,我次次都能被撩到滿臉通紅。
“嗬嗬嗬。”我聽見他低笑了幾聲,突然感到身邊沙發的重量輕了不少,偷偷挪開抱枕一看,他正別扭地屈著腿坐到地上,和悅悅一起給芭比娃娃穿衣服。
童心未泯。
我悄悄起身,進房間洗漱。轉角時,回身看他們,暖黃的燈光下,一大一小兩個腦袋湊到一起,特別和諧柔和,就像,就像一對真正的父女。我別過頭,不敢再看,不敢再想,身後是一片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