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一次晚宴之後,陳白袍連續兩天沒有再見到姬南陽。
每天依然粗茶淡飯,至於之前所說的手術,也沒有了聲音。陳白袍不驕不躁,仿佛已經將一切置之度外。
直到三天之後,姬南陽再度出現,依然是一副和煦的笑容,氣度仍然雍容華貴。他進門道:“陳閣主,幾天沒見,甚是想念。”
陳白袍淡然相對:“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兩人的談話,仿佛仍然如同知交好友。三天前那場晚宴,仿佛隨風而逝。可是兩個人都知道,對方的態度絕不是表麵這樣。
“陳閣主待得悶了吧,出去轉轉吧。我們這裏有一景非常適合觀賞晚霞,現在正是黃昏,帶閣主去看看?”
姬南陽征求陳白袍的意見。
陳白袍沒有拒絕的理由,他淡淡一笑:“能飽覽美景,亦是人間快事。”
依然是姬南陽推車,身後幾名隨從跟隨。出了姬家的祠堂,一路又出了古城。這座城雖然號稱是仿長安,但是同比例縮小了不少。否則想要出城,也要幾個小時。
兩人出城之後,一路順著山路來到了山頂。
剛剛到達山頂之後,果然迎麵就是晚霞美景。晚霞如火,蔓延了半個天幕,那種陰陽交接的美給人一種神秘、瑰麗的感觸。
姬南陽遠眺這山間晚霞,仿佛也生出了感觸:“閣主看這晚霞,可覺得像什麼?”
陳白袍淡淡道:“倒沒有深思?”
“本王每次看到晚霞,就想到了血。在我剛剛受封南陽王的時候,當時麵對的就是江山動蕩。我曾率姬家子弟出山救國,三千人馬十不存一。我曾在海外為華夏呼援,遭遇西方勢力追殺,手足兄弟慘死他鄉。我曾遭遇同室操戈,家族內亂,三天三夜血流成河……”
姬南陽說著,長長歎息了一聲,“每次看到晚霞,我就想到了血,就想到了曾經在身邊逝去的生命。同樣的,看到晚霞我又想到了垂暮老者,想到了姬家,想到了軒轅閣、麒麟閣……他們都老了。”
姬南陽沒有說他們是誰,可是陳白袍能夠明白。就像是姬無名、曇知秋、軒轅二老一樣,他們曾經是國之支柱,曾經是無雙國士,曾經英雄無敵,可是現在他們都老了。
當年浴血奮戰的一代人,他們已經老了。這不僅僅是一種感歎,更是一種沉甸甸的責任。
“我今年快要五十了,哪怕是天生王者,可是終有老去的時候。就算氣血充足,能夠延緩衰老,但是我的心也快要老去。若是我們老去,誰來接住這些擔子呢?”姬南陽說著,看向陳白袍。
陳白袍並沒有回話,他知道姬南陽在說什麼。
這一次姬南陽沒有再遮遮掩掩,而是戳破了窗戶紙,鄭重的說道:“陳白袍你可曾想過,你便是我姬家的子弟,那位南陽堂繼承者的後人。”
陳白袍微微一笑,依然沒有說話。其實從進入姬家開始,姬南陽的話題永遠都繞不過南陽堂。從暗示一步步到現在的明示,這張牌終於是掀開了。
陳白袍反問一句:“何以見得,我就是姬家南陽堂繼承者的後人?”
“除此之外,難道還有別的解釋麼?你父親陳凝君,一代梟雄,曾經南方寒門之主,能夠仗劍向南北豪族為寒士要半個天下。而你陳白袍,十年前進入天武九部,一路傳奇一般的經曆,九死一生,在同齡人中出類拔萃,能夠扶搖而上。世上除了姬家的優秀血統,還有幾人能夠做到?”
姬南陽道,“其實我代表姬家早就注意你了,否則的話,你走這兩萬多裏境線之路,我為什麼要將軒轅劍給你,軒轅劍是外人能掌握的麼?我能給你,是因為你不是外人,你就是姬家南陽堂的後人,姬家真正的血統。”
此刻隨從都沒有跟過來,這片天地之間,隻有姬南陽和陳白袍二人。姬南陽坦誠相見,可謂是情深切切。
而他所說的這一切,也的確夠驚世駭俗的。
陳白袍原來就是姬家血統最純正的後人,這若是傳出去,定然會讓天下嘩然。可是不得不承認的是,天下人嘩然之後,又會覺得理所應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