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2 / 3)

柳老漢笑道:“老叔,你不開藥鋪了,我老柳來串門還不行嗎?”

老先生這才慢慢地側過身來說:“原來是城東老柳來了。老柳哇,我正生著悶氣呢。你說那些畜生不是和胡子一樣嗎?他們什麼時候才能離開縣城啊!”

柳老漢說:“老叔,他們搶了你的藥,卻奪去了我家的兩條人命啊!柳月兒是多好的孩子,被他們活活地打死在城外,我那老伴是想念孩子哭死過去的呀。老叔,我看準了,那些國民黨軍的士兵和土匪胡子沒什麼兩樣。”

老先生歎了一口氣,忽然把目光落到了李二牛身上,他問柳老漢道:“他是哪一個?我怎麼不認得?”

柳老漢說:“他是求你來了,誰都知道你的醫術,老叔,你得麻煩一趟。”

老先生擺擺手苦笑道:“你這個老柳,又來討麻煩,我這裏哪像個藥鋪,哪有什麼藥材啊?”

“你知道他是誰嗎?”柳老漢說:“他就是前些日子從縣城裏撤走的民主政府隊伍中的人。”

本草堂的老先生雙目一亮,不再說話了。

李二牛走過去說道:“老先生,我們的一個同誌受了傷,我是冒險進縣城請您的,還希望您能夠成全。”

“是槍傷嗎?”老先生問道。

“是槍傷。”李二牛說道。

“你怎麼知道我會看槍傷?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本草堂的老先生故故作冷淡地說道。

“老先生,我有證據哩。”李二牛笑著挽起了袖管,一條高高的疤痕在他的胳膊上凸顯出來。

您記得當年在便衣隊過境的那個夜晚救下的那個漢子嗎?那就是我呀。”李二牛激動地說道:“這些年,我沒有忘記您的救命之恩,我打的是小鬼子,是咱中國的老百姓救了我的命。當年,我們和鬼子幹,現在我們和土匪幹,和那些打著和平旗號卻挑起內戰的國民黨幹。我們和窮苦百姓是一家人,我們流血犧牲,就是為了讓東北的父老鄉親有個像樣的家呀!”

“好,好。”本草堂的老先生被李二牛那一番壯烈的言辭打動了,他望著李二牛問道:“你們那個部隊,我知道,是好樣的。就憑這個,我去救人。說吧,你們受傷的那個人在哪?我去,我這就去……”

柳老漢說:“在清淨寺呢,老叔,咱們快走吧。”

本草堂的老先生收拾好藥箱,跟在兩人身後,出了本草堂。

蘭花這次的昏厥是漫長的,失血過多的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被李二牛背進了縣城,又怎樣進入了清淨寺。閻九子的子彈鑽進了她肩頭,並深深地陷進了骨頭。是本草堂的老先生在向外撥動彈頭的時候,她才從那漫長的暈厥中醒來。帶動著骨髓的疼痛讓她掙紮地動了兩動,可是手臂卻被李二牛的一雙大手牢牢地鉗住。隻聽李二牛說道:“蘭花,不要動,你要挺住,熬過這一刻就好了。”

蘭花果然沒有再動,可額頭上卻慢慢沁上了一層汗水。每一次痛苦剛剛要化成聲音逃到唇邊,都被她強壓下去,囚在心頭,然後咬緊牙關抑製住,融化掉。

當那枚金黃色的彈頭被扔在一隻盛水的盆子裏時,發出了清脆的一聲響。本草堂的老先生卻並未因取出彈頭而稍微鬆懈,他拿起一根紉著羊腸線的針,細致認真地縫合著傷口。當那最後一針縫合之後,羊腸線被剪斷下來,本草堂的老先生這才輕出了一口氣說道:“孩子,你的傷治好了,還是不能動,你想叫就叫幾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