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一片狼藉之中,回想起來到鑄魂世界前幾天的發生的事清。不知道是不是受銅建鼓座的影響,我腦子裏有點亂,感覺當時的記憶七零八落的散碎在各處。
要把它們拚湊起來,不太容易。
“這次修複的痕跡很明顯,以我的經驗來看,間隔時間不會超過七天。”老楊蹲下身,拾起越王劍,將劍柄緊緊握在手中摩挲。
看到這樣傳世的文物也開始崩毀,他的眼神有些滄桑。
“再給我一點時間。”
我一邊安撫著老楊的情緒,一邊在原地來回踱步。
越王劍在W市博物館安放了百年有餘,作為核心中的核心,“鎮館之寶”的美名遠播四海。因此,一般的考古工作者並沒有接觸它的殊榮,即便是我,如果越王劍不遇到極其嚴重的損壞,我也沒有權限打開恒溫櫃。
工作人員中最高級別的五級權限能接觸到越王劍,而整個W市博物館擁有這個權限的,隻有一個人。
是館長。
對了,館長是這一切的源頭!我的思路一下變得清晰起來,把先前忽略的東西重新理順。
那天半夜我接到館長的電話,和晴子一起接待B市來的青銅器研究專家組,為修複東周銅建鼓座擬定方案。我在第二天中午方案通過後才有幸見到他們,其實,前一天夜裏專家組就已經到達。
青銅器修複專家,遇見一件舉世無雙的青銅劍,會做出什麼選擇?恐怕任何一個正常人,都會迫不及待想要去看一看它的真容。
四十年來人們對文物的熱度減退,愛重它們的,隻剩下我們這些搞研究的內行人。因此在我們的行業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定,那就是交流工作時,多半要去看一看當地博物館中與自己專業契合的真品,戴上手套感受一下它最真實的觸感。
就如老友,這一觸,可能是餘生中唯一一次。
而當地的博物館多半也會樂得行這個方便,成全這些風雅孤客之間的惺惺相惜。
這樣就能說得通了。
在閉館之後到達博物館,還逗留到了半夜,不隻是為了從工作人員名單裏將我和晴子篩選進入修複小組。如果專家組在這個時候向館長提出一觀越王劍的真身,百年文物遇見知己,雖然珍貴,他多半也會同意。
——你喜歡看曆史書?
萬組長的那句話突然閃入我腦海中。
我背後一涼。我不怎麼喜歡社交,在工作單位裏算是個沉默寡言的小透明,從來沒有和人提起過自己的興趣愛好。
更別說這些少年時期的往事,連我最好的兄弟都未必知道。
難道他們調查過我!
我承認自己反應不算太快,麵對同行,第一反應是信任,當時隨口一答,根本沒往這些方麵想。加上從前再緊急的工作館長都沒有在深夜裏打電話聯係我,唯獨這一次很特別,似乎非我不可,我被重用的喜悅衝昏了頭。
現在越想越離譜。
說句玩笑話,在此之前,這個世界上除了交房租,還沒什麼非我不可的事情。
——你覺不覺得,我們跟從前那個禮崩樂壞的時代越來越像了。
萬組長是我在進入鑄魂世界前最後一個聯係的人,聯想萬組長說過的那些話,我心中疑竇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