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清臣頓了頓,沉聲道:“江大人,你是從南州來的,南州刀獄之亂,你也是親曆,當知曉刀獄之重,若有一絲差錯,是何等大災。”
“咱們江都刀獄,從上至下,足有二十八層,其中關押的妖魔不計其數在,相較之下,吳郡那邊根本不值一提,怕是其中一層都填不滿。”
他說著,麵上竟露出幾分驚懼之色:“當年,有一尊真魔橫空出世,陽州萬裏之地皆遭其荼毒,白骨如山,血海滔滔……”
“我肅靖司上至將軍,下至執刀人,近萬人傾巢而出,,折損近半,方才將其鎮入刀獄之中,”
“誰曾想,那不過是此魔故意為之,想要混進刀獄之中,破壞鎮妖石,放出無數妖魔。”
這不是妖女如出一轍?
不過這真魔可彪悍多了。
江舟轉轉念詫道:“真魔?”
“不成仙,便成魔。”
梅清臣道:“仙門中人,數千年苦修,到頭來又有幾人能成正果?”
“劫波難渡,渡過了成仙作祖,渡不過,便灰飛煙滅,身死道消,”
“不過也有那等不甘之輩,自斬真靈,舍身成魔。”
“這便是真魔,乃是於劫波之中泯滅一切性靈,附身於劫中外魔,與之融為一體,偷得苟延殘喘之機。”
梅清臣說到這裏,看向江舟:“江大人乃是三品尊聖,此中玄機,該比本官更清楚才是。”
江舟若有所思道:“劫起自虛空,實則皆出於人心諸邪欲邪見,逆之則仙,順之則魔,倒也在理。”
梅清臣點點頭:“本官不修道也不參佛,上中道理不過是道聽途說。”
“不過,不管是仙是魔,都非塵俗凡人可比。”
“真魔一出,必是生靈塗炭。”
“當年我肅靖司也是省悟地太晚,若非尊勝寺金頂大師及時現身,又其數千年所煉的不壞金身將此魔鎮入黃河之下,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梅清臣滿臉餘悸。
江舟對這數十年前的陳年舊事沒有什麼概念,不過大概也是能想象得到幾分。
難怪尊勝寺在江都有如此威望。
不過他想知道的事卻仍然沒有說到。
直接問道:“這與朱家又有何幹係?”
梅清臣道:“當年金頂尊者雖以金身鎮魔,但刀獄也被那真魔破壞,搖搖欲墜,難以修補,隻能重鑄。”
“這刀獄乃是當年聖祖彙集天下仙佛各道賢聖方才鑄成,隻是修補,便已難如登天,所費巨靡,何況是重鑄?”
“錯非能集陽州一州之力,斷無可能。”
“當時肅靖司元氣大傷,鎮住破損刀獄,與各方蠢蠢欲動的妖魔,已經是勉力而為,哪裏還有餘力?”
“好在,當時以朱家為首的江都各大高門聯手,居中調和,出了無數財力物力,又以極大代價,令得尊勝寺傾力相助,獻出巨量神金,寺中高僧盡出,為刀獄加持佛咒,重鑄洞庭湖底大獄,解了滔天之禍。”
江舟不由道:“這麼說來,咱們肅靖司豈不是還欠朱家的天大人情?”
梅清臣擺擺手:“都是過去的事了,天大的人情,數十年來,咱們肅靖司早已經還清了,要不是因為這事,咱們肅靖司還有陽州許多人,都欠了天大人情,那幾家當年雖然權勢不小,卻也難有今日氣象。”
“除了此事,倒也未曾聽說朱家做過什麼大事,懷右朱家在朝為官的人也不在少數,事是做了不少,不過也都是些職責內之事,說大功遠談不上。”
他大概也回過神來,江舟問這話的意思。
朱家若不是為帝芒做了什麼大事,又怎會如此有意回護?
不過,梅清臣並沒有想到,江舟的猜測遠不止此。
當初因為城隍施公緒之事,在金闕之上,朱九異竟知道帝芒與幽冥之間有著某種不可調和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