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想當這個主席,但並不是人人都能當的。大家都明白,當主席需要四個字:實力、金錢。因此,絕大多數小的傭兵組織都不敢覬覦這個位置,都老老實實地交會費,盡可能不得罪大組織,能有口飯吃就不錯了。隻有為數不多的幾個大傭兵組織的首領,才會朝思暮想得到這個位置。
前任聯盟主席名叫百迪,他手下的傭兵組織叫OAB。按照聯盟規則,前一任主席正常辭職時,他可以推薦不超過三個候選人供大會討論公投,選出下一屆的聯盟主席。百迪沒選三個,隻選了兩個,而所謂的選其實就是走個形式,因為會員們都清楚,下一屆主席非這兩個人莫屬:ARD的哈勒斯和叢林虎的傑克·李。
哈勒斯的ARD組織在北非的雇傭兵組織圈子裏算是一個“老牌勁旅”,而哈勒斯本人也算得上是個德高望重的人物:正經的部隊將軍出身,入行時間長,為人寬厚,待人真誠,光明磊落,很少與同行之間發生芥蒂。而傑克·李先生卻是近幾年飛速發展起來的新生力量,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什麼出身、來自哪裏,隻知道叢林虎組織膽大包天,什麼任務都敢接,什麼人都敢動,隻要傭金高。而他網絡雇傭兵也自有一套辦法,沒幾年的工夫就發展到現在的規模,不但超過敗落的OAB,還可以和ARD一較長短了。
隻可惜現在這社會人心不古,哈勒斯的光明磊落恰恰害了他自己。因此,當這些雇傭兵領袖們陸續到達莎倫度假村時,大家人前不說,背後三三兩兩議論的全是前天晚上哈勒斯殞命自己基地的事。大家都明白,哈勒斯不可能死於R國人之手,也不可能有別的勢力非要置他於死地。想來想去,理由最充分的就隻有傑克·李,哈勒斯一死,候選人就剩下他一個了,這事情不是明擺著嗎?
可議論歸議論,反對傑克·李當主席的人還真不多。一部分人早就被他收買了,成了他的支持者;另一部分原來哈勒斯的支持者們,也都在前一天收到了傑克的一大筆錢。
當文森戰隊進入莎倫別墅時,所有人都停止了議論。這幾年的雇傭兵大會,擔任傑克貼身隨護的都是這個文森戰隊,許多組織都認識了他們,隻要他們一到,傑克就在眼前了。
果然,文森戰隊的人完成了對大會安排給傑克的別墅的清查工作之後,一架小型直升機快速飛來,直接落在別墅前的空地上。艙門打開,傑克·李在幾名隊員的陪同下,微笑著下了直升機。他今天穿著一件深褐色的T恤,胸前那枚金質的虎頭徽章格外引人注目。
世態炎涼,人間百態就在這一瞬間體現。傑克一下飛機,就有二十幾個傭兵組織的領袖熱情地圍了上去,極盡獻媚之詞,儼然已經將他當成聯盟主席了。其他人雖然沒有表現得那麼過火,也走過去打招呼。隻有少數幾個不屑一顧,領著自己的人徑直往別墅走去。
龍衛就站在人群中,此時他的身份是傑克的貼身護衛。他麵無表情,目光卻在人影晃動中不斷瞄向傑克·李先生——李達。他和照片上一樣,雖略略有些發福,卻比照片上更精神矍鑠、笑意盎然。這個該死的叛徒這些年過得不錯!
李達和所有人熱情地握手致意,接著,他撥開人群,走向一直在不遠處不溫不火望著他的百迪,與他熱情擁抱。
“傑克,幸虧你沒有遲到。”百迪麵帶微笑地說。
“這麼重要的會議,我何時遲到過?”李達笑得依舊那麼開心,忽然又緊皺了眉頭,顯出很沉痛的樣子,“百迪先生,我對哈勒斯的去世感到無比的悲痛。我想,恐怕現在我是百口莫辯了!”
“你無須辯白,傑克。”百迪依舊微笑著,語氣中卻帶著一絲讓人捉摸不定的色彩,“清者自清。”
“謝謝你,百迪先生。”李達“真誠”地再次與百迪擁抱。
“進去好好喝杯茶休息一下吧,會議還有兩個小時開始。”百迪鬆開李達,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李達點點頭,回身向所有人致意,接著在文森戰隊的環繞下大步走進自己的別墅。
別墅總共分兩層,門口站著兩個戰隊成員,別墅後麵和左右兩側各有一名成員,在李達離開別墅之前,他們會一直周圍警戒。一樓的大廳安排了四個人,別墅頂樓的小閣樓裏有兩個人,剩下的文森、龍衛和另外三名隊員跟著李達上了二樓。
所有的房間都檢查過了,李達放心地在文森的引領下進入位於中間的主居室,那是一間連五星級酒店都會汗顏的標準總統套房,各類豪華設施應有盡有,內室窗戶上安裝的全部是多層的頂級防彈玻璃,不影響采光,但是絕對經得住破甲彈的直接射擊。兩名隊員站在套房門口,文森和龍衛按照指示進入到套房內部。
李達坐在鋪著厚厚蠶絲墊子的鹿皮沙發上,目光最先落在龍衛身上。龍衛不卑不亢地站在他的對麵,將所有的怒火一絲不露地隱藏在心底深處。
“你就是來自T國特種部隊的阿龍?”李達說著流利的英語,目光中多有欣賞。
“是的,李先生。”龍衛冷靜地回答。
“我聽說了你的事情,幹得很好!”李達讚許地點點頭,聲音有些沙啞,停頓了幾秒又說道,“可我看你不像是T國人,你的長相更像是中國人!”
龍衛抑製著自己的情緒,很坦然地笑道:“您真有眼光,李先生,我的祖籍的確是中國。不過那已經是我爺爺輩的事情了,從我父親開始,我們就土生土長在T國。我入隊的時候,資料上都寫明了。”
“原來如此……”李達停頓了幾秒,突然嘿嘿笑道,“又見到亞洲人的麵孔,我覺得很親切呢……文森,這次,就讓阿龍在房間裏吧。”
文森愣了一下,瞬間反應過來,點頭說道:“是,李先生,可是……您的嗓子怎麼了?有些感冒嗎?”
“謝謝關心,文森。”李達微笑著點點頭,“的確有點感冒,你可以出去了,我也要休息一會兒……會議一開始,就要忙了!”
文森退了出去。
套房外,兩個站崗的隊員見到文森退出來,很是驚訝,其中一個小聲問道:“隊長,怎麼回事?”
“李先生讓阿龍在房裏。”文森淡淡地說。
“天啊!”另一個隊員表示難以置信,“李先生是怎麼了?那個阿龍才來幾天啊?以往貼身陪同李先生可一直是隊長您……”
“廢什麼話,給我小心一點!”文森臉上也有明顯的不快,狠狠地瞪了手下一眼,訕訕地走下樓去巡視。
房間裏隻剩下李達和龍衛,李達眯著眼睛看了龍衛幾秒,真正的考驗就此開始。李達詢問了龍衛關於T國皇家陸軍第一團的事情,又和他“聊”了不少T國的風土人情,以及T國的國術拳法等等。龍衛早有準備,對答如流,絲毫不漏破綻,心裏倒是暗自感歎李達居然對T國如此了解!
交談中,李達的語氣始終不緊不慢,經常會習慣性地停頓幾秒。龍衛從未接觸過李達,對他這個特點還是第一次感覺到。
半個小時後,李達終於停止了問話,站起身來,指著內室說道:“我要去休息一會兒,一個小時後,你敲門喊我。”
“是,李先生。”
龍衛躬身回答,並目送李達走進內室,緩緩關上房門。此時,龍衛心裏有一萬個衝動要幹掉這個叛徒,但是他很清楚,時機還未到。現在除掉這個叛徒易如反掌,但如果那樣的話,他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保證自己安全撤離。
文森早就告訴他護衛李達的規矩:除了隨同李達一起行動外,任何人在任何理由下也不能離開他身邊半步,更何況是被他選中貼身護衛的人。龍衛不是莽夫,不會讓自己置於任何被動的境地,他要等一個合適的機會,至少要等到更利於自己隱蔽的晚上,再親手結果李達。
一小時很快過去,沒等龍衛去敲門,李達已經從內室走了出來。這時他換上了一身寶藍色的正裝襯衣,打著銀灰色的領帶,胸前依舊別著那枚金色的虎頭徽章,加上刻意重新梳攏的頭發,更顯得容光煥發。他走出內室,衝龍衛做了個手勢,龍衛緊隨其後。外麵,文森立刻帶著六個人圍攏過來,和龍衛一起,八個人四前四後地隨李達下了樓,直奔別墅區正中的一座大房子,那裏是會議室所在地。
會議大廳內,來自各個傭兵組織的三十多位首領已經圍坐在正中央巨大的橢圓形會議桌周圍開始了議論,一見到李達,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李達跟所有人打了個招呼,又特意向坐在主持者位置的百迪躬了躬身,隨之毫不謙卑地坐在緊挨著百迪的第二把交椅上——那張椅子原本就空著,沒人敢坐。
龍衛和文森等八個人和其他傭兵首領的護衛一樣,背著手站在自己領袖的身後幾米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