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達的話音剛落,骨幹們正準備鼓掌,樓下的喊叫聲已經傳了上來。艾尼克正要起身致意,轉而狂怒地衝出門外吼道:“混蛋!誰在喧嘩?嚷嚷什麼?”
“艾尼克先生,是廚房,好像……斷氣了!”一個衛隊成員緊張地彙報。
“混蛋!混蛋!這是什麼天大的事情嗎?告訴那幫廚子,誰再喊,我就把他點著!告訴燃氣局的局長,明天他不用上班了!”艾尼克咆哮著關上門,立刻又換上了一副笑臉,“對不起,一點小事……很高興能正式與叢林虎合作!大家知道,我和傑克是最要好的朋友,我們的關係維持了許多年,依舊那麼好……”
樓下,廚子們不敢再喧嘩了,瞪著眼睛看著一點火星沒有的廚房發愣,監控室的人出來,說有一輛燃氣局的搶修車已經到了門口,一個維修工請求進來檢查燃氣管道。
“讓那個該死的進來,修不好,我就把他點著!”廚師長咬著牙不敢喊,但是青筋暴起,顯然憤怒到了極點。
門口,兩名門衛打開了莊園的側門,龍衛背著工具箱走了進來。
“天啊,這麼大的燃氣味道!”龍衛皺著眉頭大喊了一聲,趕緊拉下防毒麵罩扣在臉上。
“聽著,你他媽的要是再喊,我就用槍打爛你的屁眼兒!”一個門衛低聲吼著,拍了拍手中的SR2維列克斯衝鋒槍,這東西看似短小精煉,威力非同小可,70米內可以百分之百地穿透4毫米鋼板,更別說是兩米內打爛血肉之軀了。龍衛裝出嚇壞了的樣子,使勁縮了縮腦袋。
“他媽的你趕緊進去!有那麼誇張嗎?哪兒有燃氣味兒?”另外一個不耐煩地低吼。
“職業敏感!職業敏感!”龍衛低著頭,急匆匆地往裏走。
別墅門口,幾個廚子手裏雖然沒有武器,但是怒火足可以把“維修工”烤焦,龍衛一溜小跑到了近前,廚師長瞪著眼睛低吼:“媽的,怎麼回事?”
“閥門是開著的,管道我查了一路也沒有問題,大概問題出在廚房灶端,我得去看看……誰告訴我廚房在哪兒?”龍衛說。
“媽的跟我來!”廚師長氣衝衝地帶著龍衛走到廚房門口,拽著他往裏走,後麵跟著幾個廚子。
“都跟來做什麼?很危險的!空氣中燃氣濃度不小,你們看,都超過10%了,隨時可能爆炸!”龍衛掏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燃氣濃度測試儀,儀表上的指針果然指向13%的高危區域。這些廚子平時都跟火打交道,H國對燃氣使用常識普及得也不錯,大夥都知道13%的燃氣濃度意味著什麼,龍衛這麼一說,所有人都退了回去。
龍衛走進廚房,關上門,裝模作樣地檢查起來。外麵廚子們等得著急,又不敢催,都耐著性子想著一會兒怎麼收拾這個混蛋。最終,龍衛將那一小塊C4炸藥放在櫥櫃下麵的角落裏,又在通往灶具的軟管不顯眼處用刀紮了幾個小孔,這才用手在耳朵邊的通話器上敲擊了幾下。幾公裏外,年輕的偵查員快速走出樹林,打開閥門箱,將閥門轉到開啟的位置。
龍衛走了出來。
“媽的,修好沒有?到底怎麼回事?”廚師長急急地問。
“是控製閥總管堵塞了,已經修好了,不過要等五分鍾再進去,否則會有危險的。我剛剛幫您打開了排風扇。”龍衛若無其事地說。
“真他媽倒黴,還要等五分鍾?”廚師長拽著龍衛的領子就要打。
龍衛裝得很害怕,嘴裏還是說道:“夥計,我可是為了你們著想,這時候進去,一是可能中毒,二是高濃度燃氣遇見明火會爆炸,你要是不怕危險,就請隨便吧?”
廚子們急暈了頭,否則稍微冷靜地想一想就會發現其中的破綻:既然是管道堵塞了,空氣中又怎麼會泄露出燃氣呢?
“聽我的,站遠一點兒,站遠一點兒吧。我們最好先出去等一等。”龍衛實在不想傷及這些無辜的廚子的生命,這句話算是真心真意的勸告。好在廚子們已經放了心,既然要等一等,就隻能等等了。
龍衛連說帶勸地把一幫廚子勸出了別墅,來到一側的遊泳池邊上。這時候五分鍾也差不多了,燃氣應該已經充滿了廚房。至於排風扇,龍衛關還來不及呢,怎麼可能打開。他手指暗中輕動,啟動了扣在手腕上的微型起爆按鈕。
“轟”的一聲巨響!整個廚房瞬間被炸得稀爛,別墅也劇烈地震動了一下。接著,大火從廚房燃燒起來,濃煙瞬間充斥了整個別墅!
還用說嗎?整個莊園一片大亂。幾十個散布在別墅各處的衛隊隊員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看到起了大火,自然全都跑過來救火。二樓正在開會的叢林虎成員全都趴到了地上,接著煙霧湧了上來,李達捂著鼻子吼:“快!快出去!”
十幾個人沒命地往別墅外麵跑,有人突然注意到,內室的門又打開了,從裏麵又跑出來一個李先生!幾乎所有人都認為這是幻覺,濃煙滾滾,先出去再說吧。
廚子們也全都嚇得趴在地上,想想又都爬起來救火。
炸爛的燃氣管道並不影響繼續排氣,那火是越燒越大!
“快!叫消防隊過來!媽的,到底是怎麼回事?”艾尼克被嗆得差點暈過去,閉著眼睛喊。
龍衛趁亂跑到幾十米遠的停車場,躲到一輛悍馬的後麵。所有人都在忙著用各種工具救火,幾名衛隊人員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打開一個消火栓,卻突然發現管子在一樓大廳裏,衝不進去,隻好眼見著消火栓向噴泉一樣向天上噴——這有什麼辦法?這些特種兵出身的衛隊隊員平時經常進行防暴演習,卻從來沒進行過防火演習。
真正讓龍衛為難的還是衝出來的兩個“李達”,他心裏清楚,盡管現在人們很慌亂,但是除了那幾個嚇傻了的廚子,他們無一不是作戰的內行,再慌亂也不會對槍聲不敏感,他手中的槍隻能響一次!他必須用最短的時間判斷出哪個才是真的李達,然後鎖定他,在接應的兄弟們到達後將他一槍斃命。
城郊,五輛重型消防車像提了速的火車一樣衝過來,這時候哪個車要是擋道,保管會被撞得支離破碎。消防隊也要搞清情況,現在可是艾尼克莊園著火了。五輛消防車快速轉彎,直奔火場,他們沒有察覺到,這時突然斜插著衝出來一輛箱式貨車,緊跟在他們身後。
當消防車風馳電掣地衝進莊園時,誰會注意後麵跟著的那輛車是做什麼的?即使注意到,誰又會深究它?既然是跟著消防車一起來的,還能是幹別的嗎?
這時,消防車已經衝到近前,幾十名消防隊員緊急行動,效率果然比那些衛隊隊員們快,五個大水柱已經噴向著火的別墅,人們總算是鬆了口氣,紛紛向外圍退去。
兩個李達都很焦急,都很惱火,都被煙熏得焦頭爛額,都背對著龍衛邊看火勢邊向後退……
“血狼大隊李達!!”龍衛忽然發出一聲怒吼。
那聲音足可以蓋過所有的一切,振聾發聵!
果然,其中一個“李達”猛地轉過身,驚恐地朝龍衛喊話的方向望過去!接連兩次槍聲響起,李達頭部中彈,至死都瞪著那雙驚恐的眼睛。手中還在冒著青煙的手槍隨著死去的身軀一起倒在血泊中。
一個是十年前的狼王,一個是如今的狼王;一個是已經背叛的狼王,一個是千裏迢迢前來平叛的狼王;一個已經將“血狼大隊”四個字當做了噩夢,無數次地驚醒;一個卻堅定地忠誠於血狼,忠誠於國家……槍響的那一刻,四目相對,電光火石之間,榮辱兩重天!
李達倒下了,龍衛沒有倒下,左肩汩汩地流著鮮血。十年過去了,李達的身體雖然略略發福,但是出槍的速度依舊沒變,不足之處在於他比對手還是慢了那麼零點零幾秒……
龍衛確信自己擊斃的就是真正的李達。因為與自己幾天前在莎倫度假村見到的那個“李達”相比,這個人眼神更銳利,聽到“血狼大隊李達”這幾個字時表現出來的震驚與瞬間的慌亂根本無法偽裝。而且,這個狼王至今依然保持著帶有濃重血狼特色的出槍手法,這樣的動作來自於千萬次的刻苦訓練,是別人無論如何也模仿不出來的。
叢林虎骨幹和衛隊隊員幾乎同時聽到了槍響,同時發現了開槍的龍衛,同時舉起了手中的武器……然而就在此時,那輛箱式貨車平地裏來了個大回旋,刺耳的摩擦聲之後,箱式貨車頭衝外,後門衝內,將所有的子彈都迎在了後門上,火星四濺,後鐵門被打出無數小洞。
龍衛忍痛飛速跑向貨車,坐進背對著眾人的副駕駛位置,開車的雷銳猛踩油門,貨車衝了出去。
後麵的人留下幾個保護艾尼克,剩下的邊開槍邊追。千瘡百孔的後門終於被推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摞著的三排沙袋,沙袋的後麵是四個黑洞洞的槍口:尤大海一挺M240通用機槍,楊勝一挺米尼米輕機槍,包春林一手一把烏茲衝鋒槍。
子彈如瀑,血肉橫飛,沒有人敢繼續追下去,全都趴在地上躲避彈雨,三枚煙霧彈炸開之後,箱式貨車消失在莊園大門口……
換車、換裝、登船……精幹的老楊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龍衛等人離開H國的時候,整個首都如臨大敵,大街小巷站滿了荷槍實彈的大兵。
幸存者們應該知足,若不是總部有命令,考慮到艾尼克的皇室成員身份以及避免有可能發生的某些不必要的外交麻煩,龍衛一個人也許就解決了問題:很簡單,隻需要把那包C4炸藥由100克加到1000克。
K國,叢林虎分支營區裏,頭部纏著厚厚紗布的魯克上校帶領雇傭兵,發誓要為李先生報仇。文森和他的戰隊也在其中,文森禿鷲一樣的麵容冰冷,眼睛死死地盯著大屏幕上那張照片,那個人叫阿龍,真實姓名及來曆不詳……
“哥,真有你的!”尤大海咧著嘴笑。
龍衛瞪了瞪眼睛:“媽的,咱得養精蓄銳,可不能不明不白地被齊宏斌給練殘嘍!咱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有精神了再跟他幹!”
龍衛有些煩躁地躺在病床上,左肩的傷並不致命,可是傷了韌帶,大隊長張成給他下了“死命令”——傷勢沒有痊愈之前,不得離開醫院半步。
“養你的傷,睡你的覺,我可不要一個瘸爪的狼王。”
在龍衛的記憶中,自從進入血狼大隊以來,他還沒有這樣長時間地呆在醫院過,而這次受傷也是進入血狼大隊以來最嚴重的一次。對普通人來講,這也許不算什麼,但是對一個經常執行一些絕地任務的狼王來說,不能不說是個奇跡。
尤大海他們幾個隻要一有時間就跑到醫院來找龍衛,那時總是龍衛最高興的時候,可是這哥兒幾個除了要執行任務,還是部隊的帶兵幹部,不可能天天呆在這兒。
整整兩個小時,龍衛一直仰躺在床上,目光追蹤著一隻曆盡千辛萬苦從紗窗小縫隙裏鑽進來的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