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賀聰點頭表示認同,又說:“連長,我看咱也別耗那個神了,這兩人在咱們這兒練了一個多月了,放在別的連隊也算是中上等兵了,幹脆……”
“調兵容易,咱丟得起那個人嗎?”齊宏斌皺著眉頭說。
楊賀聰不說話了,兵是他選的,生怕連長又揭短。
齊宏斌琢磨了一會兒,忽然說道:“這兩人,咱們偵察連不能砸手裏。你回去通知他倆,把他倆給我調連部當通訊員來!”
“啊?”楊賀聰沒聽明白,直愣愣地看著齊宏斌。
“讓他倆給我當通訊員。”齊宏斌肯定地說,“你去通知他倆,現在就收拾東西給我搬過來。給我宿舍裏加個上下鋪,別的你甭管了,我去跟團裏說。”
楊賀聰明白過來,看來連長是要親自下手了,一溜小跑著回去通知龍衛和尤大海。這消息一出,不但龍衛和尤大海有點兒莫名其妙,全連的老兵們都搞不清楚狀況了,這兩人不會是連長親戚吧?
龍衛和尤大海背著背包,一起走進齊宏斌的單人宿舍。齊宏斌正靠在床頭看書,看他倆進來,指了指身後新加的雙層鐵架子床。兩人沒敢多話,忙著把背包打開,把東西全都布置好。一切收拾完畢,兩人又尷尬地看著連長。
齊宏斌抬手指了指對麵的鐵皮櫃子:“最下麵一層,打開。”
“是!”龍衛彎腰打開鐵皮櫃,裏麵整整齊齊疊著好幾套新舊不一的沙袋。
齊宏斌放下書:“你們自己找合身的綁腿、綁臂、沙袋馬甲,都給我穿好。”
龍衛和尤大海也不知齊宏斌葫蘆裏賣的什麼藥,隻得從裏麵找到合身的沙袋往身上綁。那沙袋裏裝的是真正的鐵砂,綁在身上立刻有一種壓得人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齊宏斌看著他倆說:“從現在開始,除了睡覺洗澡,一秒鍾也不許脫下來。聽見沒有?”
龍衛和尤大海傻眼了,對視了一眼後,龍衛小聲說:“連長……我們不是您的……通訊員嗎?”
“對呀,沒錯。”齊宏斌說。
“那……”龍衛尷尬地指著身上的沙袋。
“這個不影響你們平時工作不是?”齊宏斌說,“你們要是不願意當通訊員,我可以找別人,有的是人想著法兒來呢。你們要是不想當通訊員,就去炊事班喂豬吧。”
“別!”龍衛嚇了一跳,連忙捅了尤大海一下,“報告連長,我們服從組織安排,堅決完成任務!”
“這話才算提氣!”齊宏斌站起身來,伸了伸腰,問,“下午你倆有安排嗎?”
今天是周末,但新兵外出是有限製的,龍衛和尤大海以為連長要帶他們外出——早就聽說通訊員就是連長的勤務兵,連長去哪兒跟到哪兒,兩人有些興奮,連忙齊聲喊:“沒有!”
“那好!”齊宏斌指著操場說,“跟我跑步去!”
徒手跑跟負重跑是有很大不同的,對龍衛和尤大海這兩個連徒手跑都費勁的兵來說,全身綁著沙袋就像是在受刑,一開始兩圈兒兩人為了不在連長麵前丟麵子,還能跟得上,最後越跑越慢,基本上是拖著腿跑了。齊宏斌急了,從旁邊的樹底下折了一根樹杈子,跑到他倆後麵,專挑兩人沒綁沙袋的大腿後彎兒和腳後跟抽,疼得兩人哎呀哎呀的,不得不拚命跑。
尤大海老實,忍得住,龍衛可受不了,這對他自尊心可是個嚴重的打擊。跑到第五圈,龍衛一屁股坐到地上,喘著粗氣吼道:“連長……你不能這樣,你……你體罰戰士!”
“少他媽給老子扣帽子!有種你告我去?要不你就別在我偵察連呆!”齊宏斌卯上了勁,瞪著眼睛吼道。
“龍衛,跑吧!”尤大海見齊宏斌生氣了,在一旁小聲提醒龍衛。
“我跑不動了!”龍衛幹脆耍賴躺在了地上,瞪著眼睛衝齊宏斌喊,“沒你這樣的!你要是存心趕我們走,我們也不賴著你……好連隊多著呢!你拿個樹枝抽我們算什麼事兒啊?”
“就等你這句話呢!”齊宏斌仿佛高興了,把樹枝一扔就往操場下走,“趕緊收拾東西,告訴我你們想去哪個連,我風格發揚到底,去給你們引見。”
龍衛剛才那話是詐連長呢,當兵就在偵察連是他的主張,這念頭比尤大海還堅定呢,卻沒想到齊宏斌不吃這一套,扭頭就走。龍衛急了,連忙爬起來:“跑就跑,好像我跑不動似的!”
兩人又連滾帶爬地往前跑,齊宏斌也不走了,站在操場邊罵:“龍衛你個小犢子,跟誰耍心眼兒呢?我就原諒你這一回,下回再他媽用離開偵察連要挾我,我立馬讓你滾蛋!你當我求著你留下呢?我是怕你們倆去了別的連隊,一說是我偵察連下去的,給老子丟人!”
龍衛不說話了,實際上他也說不出話來了,那張嘴加上鼻子連喘氣都不夠使呢。跟尤大海相互攙著又跑了兩圈,這次是真跑不動了,兩眼直發黑,就想往地上躺。
齊宏斌火了,讓路過的戰士跑回去拿了兩根背包帶,衝上去往龍衛和尤大海脖子上一套,他一手一根,拽著就跑。龍衛和尤大海想掙紮,可不知為什麼,就感覺齊宏斌兩隻手跟加了馬達似的,使勁拽了拽,根本拽不動,不跑脖子又疼,隻得哎呀哎呀地在操場上掙紮著。
“老趙,這個齊宏斌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團部大樓裏,政委任何春推開窗戶看著操場上的齊宏斌三人,扭頭跟團長趙剛說。
“我早看見了。”趙剛一邊翻文件一邊說,“你就讓他練練吧,還不算過火。”
“你就慣著那小子吧。”政委笑了。
趙剛也笑了,跟政委一起站到窗戶前:“有時候就是這樣,帶兵的要愛護戰士是不假,但咱畢竟是邊防部隊,不是保育院,要達到絕對不體罰戰士其實是不現實的,尤其是偵察連,有時候對戰士殘酷一點,未必不是另外一種愛護啊。齊宏斌跟前些年比有很大進步,他知道把握一個度。”
“連……連長,我……求你饒了……我們吧,實在……實在不行了!”尤大海雙手抓著背包帶,邊跑邊掙紮著說,就像在說臨終遺言那麼難受。
“怎麼?你求饒了?龍衛呢?”齊宏斌正跑得帶勁,頭也不回地問。
“有種……你……就……跑……死……我……”龍衛喊完,當場暈了過去。
“這可咋整啊?連長,他……他暈過去了……”尤大海麵無人色地喊。
齊宏斌沒說話,撒開背包帶,扛起龍衛就往衛生隊跑,那步伐那速度就跟扛著根稻草似的,尤大海死也沒追上。
龍衛夢見自己跑死了,被一群小鬼兒拽著送進閻王殿。閻王問他:“咋整的?”龍衛回答:“跑死的。”閻王說:“有怨言不?”龍衛說:“有,齊宏斌那個王八蛋太不是東西了!我跟他無冤無仇的,就是他手底下一個新兵而已,他下這樣的毒手,至於嗎?”閻王大怒:“你他媽的都死了還目無領導?先拖下去打一頓,然後轉世成一隻生活在狼群間的兔子,天天跑!”
龍衛嚇醒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沒變成兔子,正躺在病床上打著點滴,尤大海則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哥,你醒了?”尤大海高興地喊,“醫生說你虛脫了。”
是虛脫了,龍衛感覺自己渾身酸疼,軟綿綿的一動不想動,腦海裏突然又出現了齊宏斌,忙著問:“連長呢?”
“回去睡覺了。”尤大海強忍著悲痛說,“說讓我看著你睡一會兒,晚上還得加練呢!”
“媽的!”龍衛真急了,殺人不過頭點地,齊宏斌也太不是人了吧。他怒罵著想起來,想去找齊宏斌拚命,可惜身上一點力氣也沒有,罵完就眼冒金星,差點又暈過去。
“你還有力氣罵人呢?”病房門推開,一個女護士推著小車進來,麵色平靜地看著龍衛,拿起一瓶藥液,“偵察連二排五班的,龍衛,對不對?”
“對……”龍衛絕望地說。
護士上來給他換藥,收了空瓶,又換上新藥,邊換邊說:“你好好休息吧,哪兒那麼大脾氣呀?偵察連的來衛生隊還不是常事兒?”
“常事兒?”龍衛吃驚地看著護士,“大姐,您的意思是說……我這情況挺普遍?”
“別叫大姐,叫同誌叫班長都行。”護士笑了笑,說,“你剛下連吧?新兵連的時候沒人跟你說偵察連的兵不好當啊?你們那個齊……算了,你趕緊休息一會兒。”
護士話沒說完就走了。
“哥,咱們下一步咋整?”尤大海有些淒慘地問。
“兄弟,你別老哥哥的了,叫我龍衛或者同誌吧……”龍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老齊,你那倆通訊員練得怎麼樣?”指導員包星海推開齊宏斌的宿舍門問,“我一回來就聽說了。”
“這事兒沒跟你商量呢。”齊宏斌有些抱歉地說。
包星海笑著擺擺手,兩人合作多年,這些事情倒是不用那麼客氣。齊宏斌又苦笑著說:“練暈了一個,在衛生隊輸液呢。”
“循序漸進吧,你可別又闖禍。”包星海伸手接過齊宏斌遞來的煙,點著,又說,“這兩人有沒有希望?”
齊宏斌左右看了看,湊過來笑著說:“你還別說,楊賀聰那小子整天因為選錯人上火呢,我倒覺得他這回眼光不錯。那個尤大海,身體素質原本就不錯,就是農村來的,平時沒怎麼練過而已,稍微整整就差不多了。那個龍衛……嘿嘿,頗有些我當年的風範。”
“嗯?說說!”包星海來了興趣。
齊宏斌說:“倔!死倔死倔的!越壓他越不服氣!”
“這算優點算缺點?”包星海笑著問。
“這得看怎麼把握這個度了。這樣的人,不怕你壓他,怎麼壓保準壓不折。你還不能老打擊他,得利用他這個倔性子,關鍵是看怎麼引導他。他越不服氣,你越要讓他服氣,就跟磨刀似的,你得磨他!這個龍衛,嘴貧,得理不讓人,你還不能被他用話給將住。楊賀聰就玩兒不轉他,因為說不過他。還有,這小子是個聰明人,喜歡玩兒小聰明,你還得及時把控他……”
“我怎麼越聽越糊塗啊……”看著齊宏斌像鑒賞藝術品似地描述龍衛,包星海皺了皺眉頭,“聽你這麼說,這個龍衛有點兒複雜呢。一般脾氣倔強的人,不會油嘴滑舌耍小聰明啊。”
“偏偏就遇見這麼一位。”齊宏斌笑著說。
“報告!”門外傳來兩聲喊。
齊宏斌連忙示意指導員別往下說了,扭頭喊了聲:“進來!”
龍衛和尤大海走進宿舍,看見包星海也在,連忙又敬禮,包星海站起身來:“你們聊,我還有點事。”
眼看著包星海走了,龍衛有點兒欲言又止的,又看著齊宏斌,眼睛一翻,沒說話。
“沒事兒了?”齊宏斌衝龍衛努了努嘴。
“報告連長,一時半會兒死不了!”龍衛一個立正,說的話可帶著刺兒,也沒理會尤大海在一旁給他遞眼色。
齊宏斌並不以為意,很認真地點點頭:“那咱們晚上繼續吧?”
“連長……”旁邊得尤大海小聲說:“要不……就讓龍衛休息休息吧,我……我跟您去。”
“講義氣,很好!”齊宏斌似笑非笑地點了點頭,又看著龍衛,“龍衛,你呢?要不要休息休息?萬一累死了可怎麼辦?”
齊宏斌要是不說最後一句話,龍衛還真想休息休息,下午虛脫剛輸完液,晚上哪兒有精神,可他這麼一說,龍衛又來氣了,脖子一挺就喊:“累死了我願意!走!”
“夠硬氣!很好!”齊宏斌指著床上的沙袋綁腿說,“綁上吧?”
兩人賭著氣又綁上全套沙袋,跟著齊宏斌到了操場。第一圈兒仨人齊頭並進,第二圈齊宏斌拉開100米,第三圈兒龍衛就堅持不住了,尤大海推著他跑,第四圈尤大海也夠嗆了,兩人又恢複到連滾帶爬的程度。
第五圈,龍衛又暈倒了。
齊宏斌皺皺眉頭,這次沒動,命令尤大海把龍衛背衛生隊去,自己下了操場。
“龍衛,你沒事吧?你……你堅持一下!堅持一下!衛生隊馬上就到……到了!”尤大海半背半拖著龍衛往衛生隊跑。
“放下我!”龍衛忽然說話了。
“嗯?”尤大海嚇了一跳,連忙放下龍衛。
龍衛從尤大海後背下來,看看四下無人,拽著尤大海跑到營區牆腳暗處:“趕緊歇一會兒……我裝的!”
“裝的?”尤大海更迷糊了。
龍衛恨恨地說:“再跑下去,還不把老子真累死啊?咱倆趕緊歇一會兒,一會兒你再背著我去衛生隊,我躺著你陪著,好好睡一覺。”
“哥,真有你的!”尤大海咧著嘴笑。
龍衛瞪了瞪眼睛:“媽的,咱得養精蓄銳,可不能不明不白地被齊宏斌給練殘嘍!咱倆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有精神了再跟他幹!”
兩人喘了一會兒,依計行事,尤大海把龍衛背到衛生隊,這次衛生隊比較重視,隊長親自過來給龍衛做了檢查。龍衛裝得也像,那神態連抬眼皮都困難,尤大海憋著隻想笑。檢查完畢,護士過來給掛上藥瓶,輸的全是生理鹽水葡萄糖,龍衛安然入睡。尤大海沒回去,跟齊宏斌說了一聲,居然同意了,晚上兩人睡一張床,好好休息了一番。
第二天一大早,龍衛和尤大海又去齊宏斌那裏報到,齊宏斌這次沒說別的,讓他倆跟著一排去訓練。一排今天安排的是常規訓練,訓練強度不是很大,龍衛和尤大海強忍著挨了過來。第二天也是如此,一連過了三天。
第四天一大早,齊宏斌起床就把兩人又喊了起來,兩人不知道連長要幹什麼,綁上沙袋,跟著他就出了營區。一路上齊宏斌都沒說話,一直帶著他倆到了營區後麵快進山的地方,山角下流淌著一條小河溝。
“脫鞋!”齊宏斌一聲令下,脫了鞋又把褲子挽了起來,龍衛和尤大海不知道怎麼回事,隻好跟著照做。
齊宏斌帶著兩人下了水,指著小河溝說:“這條小河溝子,大約兩公裏長,這次咱別一起跑了,分著來,尤大海在這兒待命,龍衛先跟我跑個來回!”
在河溝裏跑?龍衛有些疑惑,但是既然連長這麼說了,也沒辦法,跟著齊宏斌跑了出去。
小河溝的水沒過膝蓋,龍衛全身又綁著沙袋,跑起來比平地裏要艱難得多。齊宏斌好像一點難度都沒有,邊跑邊催促龍衛加快速度。龍衛隻能咬著牙跟著跑。跑著跑著就跟不上了,齊宏斌就跑回來用腳踹他。龍衛急了,拚命地跑,好不容易跑到小河溝快入河的地方,齊宏斌又不讓他休息,拽著他往回跑。
又跑了一公裏,龍衛實在跑不動了,萬般無奈之下,隻好采用自己的老辦法——虛脫。這個念頭在腦海中一閃,他又為難了。平地裏裝虛脫很簡單,使勁喘幾口氣,減慢速度,呼吸略平穩後往地上一摔就齊了。可是現在的情況是腳下是沒過膝蓋的水,總不能跑到岸邊再“虛脫”吧?可龍衛實在跑不動了,他想:沒關係吧!齊宏斌再不是東西,也不能眼看著自己栽倒在水裏不管吧?忍幾秒就行了!
龍衛想好了辦法,開始減速,努力調整呼吸,最後一頭栽倒在水裏,憋足了氣,等著齊宏斌撈他。
一秒、兩秒……十秒鍾過去了,齊宏斌一點兒反應也沒有。龍衛全身浸在水裏呢,又堅持了幾秒,實在忍不住了,隻得從水裏掙紮起來,腦袋冒出來拚命喘氣,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齊宏斌已經上岸了,兩手叉腰,嘴裏還叼著煙。
“怎麼?自己醒了?”齊宏斌不動聲色地問。
龍衛臉本來就憋得通紅,這次成紫色的了,又沒辦法回答連長的話,索性惱羞成怒地喊:“連長,你見死不救!”
“小犢子!”齊宏斌扔了煙,直接衝了下來,一拳把龍衛打倒在地,又從水裏拽出來,拖到岸邊打。龍衛掙紮著想脫身又脫不了,終於決定還手了,可無論如何也打不過齊宏斌。齊宏斌邊打邊罵:“你小子也太小看我了吧?你以為裝暈倒那計策能瞞得過我?知道為什麼帶你來河裏跑嗎?我就防著你這手兒呢!”
龍衛挨了打,一萬個不服氣,可終究是自己理虧,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齊宏斌收了手,指著龍衛的鼻子吼:“滾回去收拾東西,愛去哪兒去哪兒!偵察連不要你這樣的兵!”
“你愛要不要!齊宏斌,你等著,這頓打我早晚得還回來!”龍衛揉著胸口喊。
“你別吹那個牛!”齊宏斌不屑地說,“就你這樣的,這輩子別想打過我!”
“別吹牛,我還就不信!”龍衛又倔上了,也不管對方是什麼連長了,掙紮著站起來就走。
宿舍裏,龍衛渾身濕漉漉的,氣鼓鼓地收拾東西。尤大海滿臉愁容地看著他,想製止又不知說什麼好,憋了半天才問:“哥,你真要走?你去哪兒啊?”
“去哪兒我都不在這兒了!”龍衛邊打背包帶邊,“我一會兒就直接站大道中間,哪個連願意要我我就去,沒人要我我就回家,他們退兵也行,我提前複員也行!”
“哥,你真不在偵察連了?你不是說要當就當偵察連的兵嗎?”尤大海問。
龍衛一下子停手了,為難地歎了口氣,說要走是氣話,可現在事情逼到這份兒上,齊宏斌話已經說出口了,自己還有臉在這兒呆著嗎?
緊急集合的哨音忽然響了起來,接著是齊宏斌的怒吼聲:“緊急任務!偵察連全連集合!”
龍衛和尤大海神色一變,龍衛抓起背包就衝了出去。
龍衛講到這裏,林夕幾乎笑岔了氣,捂著肚子連連說:“笑死我了……龍隊,你猜怎麼著?在聽你講故事前,我對你的經曆曾有過多個版本的猜測,卻一萬個沒想到,你原來還是個差兵。”
龍衛自嘲地一笑,說道:“對呀,所以我一開始就說嘛,誰都有一個成長的曆程不是?那時候的我,浮躁,不踏實,愛耍小聰明,除了有個倔脾氣,幾乎一無是處。”
“那後來呢?”林夕停止了笑,認真地看著龍衛,“你和尤區隊衝了出去,你們一定經曆了一場艱苦的戰鬥吧?是不是那場戰鬥改變了你倆?”
“你說的對。”龍衛點點頭,又矯正道,“不過,改變我倆的其實並不是那場戰鬥,而是在那場戰鬥中遇見的一些人。”
“誰?”
“就是現在我所在的部隊,血狼。”龍衛認真地說。
林夕給龍衛倒了一杯水,又坐回椅子上,安靜地等待接下來的故事。
龍衛和尤大海跟著緊急集合的戰友,站在隊列第一排。齊宏斌緊急整隊,又命令部隊跑步到軍械庫領武器裝備。荷槍實彈發到龍衛和尤大海手裏的時候,兩個人都感到前所未有的激動,難道傳說中的戰鬥真的要打響了嗎?
團長趙剛和政委任何春已經站到重新集合的偵察連隊列前,齊宏斌大聲報告了部隊集合情況後,趙剛皺了皺眉頭:“齊宏斌,怎麼?新兵也要參戰嗎?”
齊宏斌大聲回答:“報告團長,新兵也是偵察連的兵,我接到的命令是全連緊急集合,當然包括新兵。”
“你少給我摳字眼兒,所有新兵出列!”趙剛不耐煩地說。
齊宏斌臉漲得通紅,剛要再次跟團長爭取,隊列中忽然傳來一個聲音:“報告團長,我們新兵堅決要求參戰!”
趙剛和任何春全都愣住了,同樣愣住的還有齊宏斌,幾個人一起朝說話的人望過去,又是龍衛!
趙剛不認識龍衛,不耐煩地嗬斥他:“執行命令!新兵把武器交回軍械庫,快!”
“我堅決要求參戰!團長也不能看不起新兵!誰不是從新兵過來的?不多打仗,新兵能成老兵嗎?”龍衛旁若無人地梗著脖子吼叫。這時候,尤大海義無反顧地聲援:“我也一樣,我也堅決要求參戰!”
這回連齊宏斌都在心裏喊:我的龍大爺,您就少說幾句吧,這可是戰前動員會,團長馬上要宣布作戰命令,這時候你瘋喊什麼?他可是趙剛啊,惹急了他真敢斃了你!……不過你小子倒是真給我提氣……
趙剛氣得臉色發青,瞪著眼睛吼:“你們叫什麼名字?”
龍衛毫無懼色,大聲喊:“報告,偵察連通訊員龍衛!”
“偵察連通訊員,尤大海!”尤大海也跟著喊。
龍衛喊完,又突然來了靈感,接著又喊:“這是哪家的道理?連長參戰,身邊不帶通訊員的?”
這一次,連政委任何春都忍不住笑了。
趙剛鐵青的臉居然緩和下來,抬手看了看表,最終說道:“龍衛,尤大海,我批準你們作為偵察連通訊員參加戰鬥,其他新兵,執行命令!”
“是!”兩人高興地入列。齊宏斌心裏樂開了花,不怕膽子大的,就怕沒膽子的啊!
趙剛開始宣布作戰命令:“兩個小時前,邊境線外的鄰國發生武裝動亂,大批難民向邊境湧了過來,我們的部隊在維持秩序控製難民時,忽然遭到混在難民中的不明武裝分子的襲擊,現在那些人已經衝過國境線,進入我國境內。偵察連這次的作戰任務是,與上級緊急抽調來的某特種部隊配合作戰,不惜一切代價在外圍部隊控製的區域內搜索入境的恐怖分子,堅決予以擊斃!”
“這次戰鬥,雖然特種部隊的戰友是主攻,我們偵察連是副攻,但事情是發生在咱們地盤上的,偵察連對那裏的地形十分熟悉,希望你們能與特種部隊戰友緊密配合,利用你們的優勢打好這一仗!”趙剛最終強調。
“請團長放心,偵察連堅決完成任務!”齊宏斌怒吼。
“上車!”趙剛猛一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