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霽風盈月,齊灝溪完美的棱角漾著月華的銀輝,若仙山新雪融融笑開。
我忍不住貪看他的笑顏,他謫仙入畫的空明美幻讓我有一瞬的怔忡,原來他笑起來的樣子是這樣一個漩渦黑洞。
“齊灝溪,你不要笑了好不好!”意識到我失態,我尷尬的轉過臉。
齊灝溪怔了片刻,而後囅然輕笑出聲,移過半步傾下頭正視我的眼睛道:“好!我以後隻對你笑!”
我迷惘的想望穿他的眼睛,那裏麵有春日的溫暖和煦,有夏日的清涼甘潤,有秋日的迷離蕭瑟,亦有冬天的希冀往昔。我並看不懂,也不想懂,在這個世界上眼見也不一定為真又何談耳聽。一個人對你笑,不一定用的上真心。一個人對你說的,亦不一定是誓言。這世上並沒有無緣無故的喜歡和愛。非親非故的一個人無故的對你好,也許是另有所圖。
想通了這些,我無懼的直視他的眼睛,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哎,謀殺菲林就好了,我還不想那麼早就掛了。
齊灝溪眼中有疑惑摻雜,多了許多表情以外的複雜,他微一斂眉,轉身我心中的佛已消遁,仿似看見一陣玉風吹開了他耀眼的散發,吹皺了他和我之間的隔膜。這一刻他似乎還是當年那個藍衣的少年,我們之間也沒用身份的阻礙,沒有家族的壁壘,沒有猜忌,亦沒有顧慮。
他道:“我明天就要啟程回齊國!”
我點頭:“一路順風!有緣再聚!”離愁的心搖曳,沉醉的風也無力穩住,歲月似一把利劍斬斷了過往,模糊了痕跡,把人心切割的支離破碎,沒有什麼亙古不滅,隻有世間漠然分離,他不是歸人,那便隻是過客。
“有緣?”夜風中齊灝溪的眼神孤獨飄蕩,澀澀的有一種離愁的滋味,似從千裏之外的雪域而來。
我知道他能明白我的意思,我並沒有開心,臉上卻依然帶著微笑點頭道:“緣至相逢,緣盡散離。”
他靜靜的看了我半響,自懷中掏出我在北苑還給他的玉佩放入我的手心,道:“緣起不滅,緣銷才滅,緣起緣滅,存乎一念!”
我猶疑的不願接下,齊灝溪搖頭製止,驀然轉身而走:“總有一天你會相信,我還是我,我隻是我!”
那背影餘聲,讓我有些不忍。沒有來由的痛惜,難以了卻的回憶,不能說的太深,不想說的太淺。
也許你還是當年的你,可是我再見你的時候卻不是當年的我了。我們原本該是朋友,而我對你防備了,而我顧慮太多了,我在乎的太多了,才有了你的歎息和孤寂,才有了我的痛苦和愁緒。
翌日,送別。宋都今日,事難重偶。
清晗和清揚自都門送齊國和孟國的使臣,二姐和我陪著父皇和藍皇後蕭妃立在高高的城牆上。齊灝溪坐在馬上,眼中沒有了笑,他的臉又變作霧裏的雪蓮,離得太遠看不真切,離得太近,就隻能看見一堵心牆。這樣也好,你從未真正認識我的過去,而我也不會看到你的未來。
看到齊灝溪的背影漸走漸遠,消失在滾起的煙塵中,我長長的出了口氣,走出這不經意的黯然。我握得住手心的指紋就掌的起快樂的流雲,於是拉著二姐的胳膊道“二姐,咱們去西宮放紙鳶可好?“
二姐遠眺與護軍一同護送齊使上官道的興楉曳,眯著杏眼嗔道“你今日是不是又想逃課?”
二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人母語氣,我聽著卻心中歡喜很是受用。
也許我該慶幸穿越而來時是個無用的公主,母妃又早逝。若我是個母妃健在的皇子,又如何能夠體會到皇室血脈的真情。
宋宮今夕如何夕,特地風光盈綺陌。
我又回到了每日裏在嶽麓院與夫子鬥智鬥勇的日子,腦袋很是不夠用。
燕國在邊境蠢蠢欲動,清晗和清揚忙著上軍中,幾乎不來學堂,讓我一人麵對著二姐和殷太傅兩個大神,很是憋悶。
這一日呆坐在晏園回廊的闌幹上,手裏捏著一本楚辭的書角,這是前日清晗得空來看我時給我布置的,我若是在他下次回來時未熟記書中內容,他便要罰我。哎,看看,愛情裏誰愛誰多一些,誰就注定了是弱勢,清晗居然敢威脅我了,最奇跡的是我居然無視他的威脅,要當一個乖寶寶,今日看來是要與屈原幹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