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我想我已忘記了我該怎麼從她的笑容中蘇醒，隻是風兒細細吟語，鳥兒啾啾歡暢，記錄這一刻我永不曾忘的畫麵。
我走過去，呆呆的問：“你認識我！”
她的笑容裏的意義絕不隻是傾城絕世，她說：“自然，我認識你，在你還未認識我之前就認識了你！”
她像一縷春風，能將這春令召回，吹醒大地！
她似一滴潤雨，一時泣露便可滋潤四野，福澤萬頃。
我突然想像著被她懷抱的樣子，我突然在思考她懷中的溫度，我在想若是我這一刻像一個真正的孩子那樣抱住他，她那不知所措的樣子。
然則她卻先我一步，捏捏我的臉頰，把我帶入懷中道：“真可愛！”
我一時怔了，她的懷抱似一把重新開啟我心門的鑰匙，我第一次在她身上明白了母親的味道。那一年的童年，那一時的春天，朝霞蘊在我臉上，而隔閡在我與她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自那以後我上完學堂便常常去北苑看她，我就像一片葉子落進眾多的葉子中間，仰望蒼穹，隻為她一眼的溫柔，然後甘願入秋。
在她那裏我得到母後給不起的溫暖，直到有一天，她有了小寶寶，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天我和她都很開心，然而父皇卻皺起了眉頭。自那日後，父皇好久都沒有來看過她。我卻知道父皇常常再夜裏停駐在苑門口。父皇對她這樣的愛是為什麼，那個時候我不懂！如果我知道這個疑問會造成我一生的傷，那麼那些過去的一夜一夜，我一定會親口問問我的父皇。為什麼他對那個天降的孩子，沒有該有的喜悅！難道她不是你的女兒麼？
當時的我隻是想，母妃開心，我也很開心。在這個世界上很快將會多出一個我愛的人！
天宋七年，燕人攻宋，我軍力有不怠，節節敗退。繁華無可挽回地被時間染黃……現實的無情幾乎讓我一夜長大。
季夫人因為難產而死，所以人都說她是個不祥的孩子。
我避過喧嘩爭吵的人群，想去看看那個唯一帶給我溫暖的母妃最後一麵，想去看看她留在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珠寶。
季夫人就那麼躺在床榻之上，一如她平日的小憩一般，我看住她依舊傾國的隕顏，幾乎覺得她不是死了，隻是睡著了，在蘇醒後又會像平常一樣同我講故事，聽我說心事。
我輕輕的抱起了她，那個我最期待的妹妹，在她身上有母妃留在這個世上最後的期待。
妹妹看著我，大眼睛一瞬不瞬，她在這樣的時候來到，好似一顆明珠，照亮人世蒼涼、又似一瞬玉光，漾開在我心上。
我聽見她哭，心頭那個因為季夫人離去而產生的巨大空洞，又再一次的逆著飄落的路線攀援回旋。我想起了曾經的一夜夜母妃搖著我的床，陪著我賞漫天星光。我想起母妃簇擁我的親密，咫尺之間，她是個母親，我是個孩子！
現在季夫人回歸大地，終於可以歇息了，不用擔心迷霧深處暗自滋生的疲憊，可以用她最真實的內心，最本質的空和靜去重新再活過一次。而我要做的是守護好她的女兒，我的妹妹！
我輕輕的拍著妹妹的身子，不止是為了安撫她，亦是為了克製自己，母妃的死帶走了我最希冀的溫暖。
我抱著小小的妹妹，她忽然的咧嘴一笑。讓我的心突然從地上回到天上。
我突然好想此刻她一瞬長大成人，我可以牽著她，我們一起走在月夜廊橋上，我指給她看天空星星點點，她告訴我橋下水光波影的動律。
我突然好想看她長大後的摸樣，似乎透過的的眼睛我已經想見到，許多年後，當她也名花傾國，華麗轉身的一瞬，羞倒萬千的摸樣。
她看著我時雙眸流光溢彩，於是我對他說話語若水柔。
我說：“阿妹，以後我會代替母妃來愛你！”
宋時明月，憾事無關 番外宋清晗此去經年無絕期
我沒有想到的是母妃的死會這麼突然，我亦沒有想到的是，父皇會如此狠心，把阿妹送到慈航院，我更加沒有想到的是，自妹妹離開的那夜開始，我會夜夜夢魘，透過層層迷霧，看到那霧中女孩的笑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