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赤懶得再廢話,隻是冷冷地回道:“不想再被我的幻焰砍一下就照做,別忘了你欠我個人情!”
傑德被炎赤這麼一說,頓時默然無語,自己欠炎赤的,何止是一個人情啊……那根本是一條命!萊爾轉頭對傑德道:“照他說得做吧,炎赤也是大陸上首屈一指的名將,他這麼做肯定有自己的道理。”傑德聞言用力地點了點頭,拚命地忍住了幾乎要溢出眼眶的淚水。
可恨的家夥,臨死還要讓我欠你這麼多嗎……傑德咬了咬牙,加快速度向隘口方向奔去。
過了大約一刻鍾的時間,一路狂奔的聯軍終於來到了傑德所說的隘口。放眼望去,這的確是一個非常有利於防禦的地方,在外圍森林的包圍之下,裏麵竟然是一個深深的山穀,隻要穿過山穀才能到達精靈族的真正聚居地——南部森林。旁邊是陡峭的岩壁,看起來隻有一個口可供出入。萊爾四下張望了著微微頷首道:“炎赤果然是個將才,他是怎麼想到的呢?”
傑德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翻身下馬道:“萊爾,讓大家趕快砍樹吧!”說罷轉過身去,隨手發出一個暗係魔法,轟倒了離自己最近的一棵樹。
在萊爾的命令之下,聯軍士兵也紛紛行動起來,七手八腳地揮舞起手中的利刃,對著周圍的樹木一番狂砍。不一會兒,在大家的努力之下,倒下的樹已經有了非常可觀的數量。看到數量差不多了,傑德讓士兵們把砍到的樹木拖到了一處,然後整頓好陣列,等待著炎赤的到來。由於炎赤主動放滿了速度,使得本來殿後的司徒宇與龍特成為了中軍,現在,所有人都在神色凝重地等待著,等待著炎赤與其手下紅蓮部的到來。
炎赤率領著幾百名紅蓮部的士兵一直拖在後麵,並且呈“S”形路線移動,這樣一來,周圍所有的喪屍都被牢牢地吸引在了炎赤的身後,循著生者的氣息,哀嚎著向前不斷逼近。
“差不多了,能殺多少是多少了!”炎赤心中打定主意,高聲命令道:“所有人聽令,加快速度,趕過去和大軍彙合!”雖然被炎赤的命令搞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士兵們還是忠實地執行了長官的命令。這些跟著炎赤行動的士兵,有很多都像自己的長官一樣被喪屍咬傷了,之所以還撐著沒有倒下去,隻是想在僅存的短暫生命裏多殺些怪物,那樣也不枉自己這一條性命了。
此刻,在隘口下,是正焦急等待的萊爾等人。傑德抓著頭發道:“炎赤這家夥怎麼回事,竟然還沒有出現!”
萊爾剛要說話,忽然覺得眼前一亮,幾道當先出現的紅色身影進入了他的視線。
“來了!”萊爾興奮地喊道。他看到了炎赤。這個號稱人族第一戰士的勇將正倒提著幻焰,率領手下的士兵飛快地向自己靠攏。
衝到大隊人馬近前的炎赤,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便一頭栽倒在地上。剛才過度的勞累使得他體內潛藏的屍毒開始蠢蠢欲動,眼看就要提前發作了。
“炎赤!”萊爾和傑德驚叫一聲,飛奔到炎赤麵前,將他扶了起來。
“沒關係,聽我說……”炎赤此刻的眼神說不出的疲憊,本來英俊的臉上因為缺乏血色而變得異常蒼白,這是屍毒發作的前兆。“不用擔心,沒那麼快,我已經用體內的能量暫時壓製住他們了!”炎赤說罷,嘴角向上一挑,露出了一個自信的微笑。
“我們已經照你說的把周圍的樹木砍到了一些,你看夠不夠?”傑德的語聲中已經帶了哭腔。
炎赤看了看堆在一處的樹木,欣慰地笑道:“夠了,夠了……”本來已經暗淡的眼神忽然變得說不出的清澈與明亮,刹那間,那個睥睨世間萬物的武神炎赤似乎又回到了最佳狀態。
“這屍毒……有解嗎?”炎赤仿佛隨意般地問道,聽那語氣,顯然是沒有抱著多少希望。
傑德寶石藍的雙眸中閃過一絲絕望,無聲地搖了搖頭。
“是這樣嗎?我明白了。”炎赤淡淡一笑,隨即挺起胸膛道:“我得趕快準備,再拖拖拉拉的那群怪物就要追上來了。”說罷他環視了一圈在場的士兵道:“聽著,剛剛被咬傷,抓傷的人都站出來!”
本來以為戰況還比較理想,至上死傷並不是很多,沒想到在受傷的士兵站出來以後,竟然幾乎有部隊總數的一半之多……萊爾看得傻了眼,隨即一拳狠狠地砸在地麵上道:“媽的,混蛋,這群怪物!”如果是普通的戰鬥,士兵們受點傷算不了什麼,但這次的對手是喪屍……隻消被對方抓傷或咬傷,士兵們雖然不會立刻死亡,但是最後的減員注定無法避免。
屍毒無解!
“傑德的話想必你們剛剛也聽到了,屍毒無解。現在我想問你們,是想繼續苟延殘喘地活下去,最後變成怪物,還是用僅剩的生命捍衛身為軍人的榮耀?”炎赤目光炯炯,逼視著剛剛站出來的每一個士兵。這些戰士中有人族,也有龍族,他們一個個神情悲愴,麵上帶著說不出的蒼涼。
有幾個人族士兵互相使了個顏色,隨即悄悄地向後退去,炎赤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們的行動,一個箭步衝上去,幻焰在空中劃出幾道橙光,想要後退的士兵們立刻身首異處。
“丟人的東西……”炎赤啐了一口,不屑地罵道。
萊爾上前道:“炎將軍,士兵們有選擇的權利。”
炎赤冷笑道:“選擇,你認為我們還有得選嗎?反正都是一死,我不允許任何人當懦夫。這可是戰爭,在我的眼裏從來不存在人權!”炎赤冰冷的語聲使得士兵們渾身一顫,心中紛紛想到:反正都是一死,倒不如拚個痛快吧,至少還能用比較光榮的方式結束生命。在這種情緒的驅使之下,本來士氣低落的傷兵們個個熱血澎湃,紛紛呼喊著願意隨炎赤戰鬥到底。
“很好!”看到士兵們的反應,炎赤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對萊爾道:“萊爾將軍,帶著沒受傷的弟兄們撤吧!撤到山穀對麵,那群怪物就交給我們這些要死的人吧!”
“炎將軍……”萊爾基本上已經猜到了炎赤的意圖,他顯然是要用這些即將結束的生命為整個戰局換來轉機。想到這裏,萊爾不禁有些動情地握住了炎赤的手,從紗布中滲出的血液已經變成了黑色。
“喂,小心點兒,不要被感染了!”炎赤急忙抽回了手,低聲提醒道。這時,蕭聆水,辛紫薔,巫斬空,龍特和司徒宇也都來到了炎赤近前,目光複雜地看著他,這個謎一樣的男人。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呢?在赤砂城中,他用嗜血與殺戮詮釋了自己的瘋狂;在人族大營中,他又顯示了自己的陰狠與狡詐;然而現在,他卻用行動告訴了每一個人,無論他炎赤做過什麼,他的內心始終是無所愧疚的。他不忠於人族,不忠於皇帝,不忠於力量與財富……作為一個武者,他唯一忠誠的便是自己的信念!武者一聲的追求,唯有強橫的實力與無上的榮耀……炎赤,作為人族第一戰士,已經有了無可置疑的實力和榮譽,如今他要做的,隻不過是為自己的生命旅程奏響最後的凱歌……當然,也是挽歌。
“你已經決定了嗎?”雖然曾經是生死相搏的敵人,但炎赤的膽識和氣魄依舊使龍特折服。
炎赤無所謂地笑了笑道:“我的心早就死了,拖著這副軀殼過了這麼久,也到了該了結的時候了。”炎赤說到這裏,龍特不知怎麼的,忽然想起了赤砂城初遇炎赤的那個夜晚。那英俊卻扭曲的麵容,那瘋狂而悲哀的眼神,以及帶著絕望意味的笑聲。
這個人,似乎有什麼永遠都難以解開的心結吧!龍特這樣想到,沒有再說話。
炎赤見龍特沉默,繼續道:“小子,你很出色,再過些時間,恐怕我們這些人都不會是你的對手了!”龍特默然,沒有任何表示。
巫斬空走上前來道:“炎將軍,祝你好運!”雖然他知道炎赤不可能有什麼好運了,但是作為戰友訣別時刻的贈言,他還是這麼說了。
炎赤嗬嗬一笑道:“巫斬空,希望我們下輩子相見時候不要再這麼互相討厭了。”
巫斬空也一笑道:“希望如此!”
炎赤說完又將目光投向了司徒宇道:“喂,我記得你第一次見麵時問我要過我的幻焰劍。”
司徒宇搖頭道:“當時隻是開個玩笑,閣下不用太過認真。”
炎赤道:“等你們得勝歸來的時候,記得幫我收屍,那時候幻焰就是你的了。”
司徒宇點點頭,自己低語了一句,炎赤沒有聽清,然而身邊的龍特卻聽到了:“幻焰啊,恐怕隻有你才有資格擁有……”
眾人之間的氣氛,說不出的悲涼,訣別之際,大家都放下了過去的各種成見,像親密無間的夥伴一樣圍在一起,和炎赤說著些旁人聽起來不著邊際的話。就在此時,一聲哀嚎打破了眼前這種虛假的“甜蜜”——敵人們可還沒死光呢。
聽到喪屍的嚎叫聲,炎赤皺了皺眉道:“好了,你們快走吧,晚些就來不及了,這裏交給我!”
雖然不願離去,但是眾人都明白如果不能取得最後的勝利,那麼包括炎赤在內所有人的犧牲就都白費了。
“保重!”簡短的兩個字道出了眾人最後的祝福,大家都狠下心轉過頭去,向著那一堆倒下樹木的後麵,那通往希望的山穀衝去。
炎赤目送著眾人離去的背影,然後猛地轉過身來,對著留下的士兵們道:“兄弟們,我們的時候都不多了,橫豎都是一死,請各位鼓起勇氣,為我們身為武者的榮耀,再添上光彩的一筆吧!”炎赤的情緒似乎也感染了周圍的士兵,這些自知命不久矣的戰士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兵器,跟著炎赤呼喊起來。
喪失群越來越近了,炎赤和士兵們眼中的絕望也越來越明顯,然而與此同時,他們的鬥誌也更加旺盛。
“殺!”隨著炎赤的一聲令下,所有被咬傷的人全部揮舞著利刃撲向了喪屍群。沒錯,就是這群怪物,讓自己的所有美好願望都化為了泡影,現在,就讓我們用僅存的短暫生命去討還這筆血債!
沒有了對死亡的恐懼,戰士們都變得悍勇異常,便是沒有智力和靈性的怪物們也感到了一絲恐懼。麵前的這些人仿佛再也不是剛剛被它們衝得幾近崩潰的脆弱人類,而是一個個上天降下專門對付它們的克星。
混亂的戰鬥中,不斷有喪屍倒下去,也不斷有戰士倒下去,然後變成喪屍再次站起來。有些士兵手中的兵器砍得卷了刃,竟然瘋狂地抱住喪屍和對方互咬起來……炎赤看著眼前慘烈的場麵,嘴角露出了一絲略顯邪惡的笑容:“看起來,我炎赤果真是為這種場麵而生的啊……”在炎赤的感歎聲中,倒下的士兵越來越多,喪屍們卻依舊像殺不完一樣,源源不斷地從後麵衝上來,向著聯軍戰士們撲過去。
“時機差不多了啊。”炎赤一邊自言自語,一邊走在了堆在一起的樹木上麵,“紅蓮啊,自我降生以來,你便是我唯一的友人,現在,恐怕也要你為我送終了啊!今後自己在這個孤獨的世上,你會寂寞嗎?別忘了我啊,老朋友……”炎赤神經質地自語著,最後,就連他自己都已經聽不見自己的聲音,兩道晶瑩自他的眼眶中滑落,掛在那英氣勃勃的麵孔上。
“噗!”僅剩的士兵們隻聽到身後傳來一聲火焰燃起的聲音,接著便感到一股灼熱從後麵襲來。再回頭看時,炎赤所在之處已經燃起了熊熊的火焰,炎赤置身於火焰中,張開雙臂,仿佛要擁抱什麼似的。
“燃盡我所有的生命吧!”炎赤最後的聲音因為痛苦而顯得扭曲和嘶啞。
燃燒的烈焰仿佛自己擁有了生命一般,沿著地麵燎向混戰在一起的聯軍戰士和喪屍,瞬間,這個殺伐的修羅場變成了一片火海。人族,龍族以及喪屍們的哀嚎聲穿過惡腐森林濃密的樹木枝葉,衝上天空,響徹雲霄。
火焰如炎赤的憤怒與戰意一般瘋狂地燃燒,將在場的所有生命卷進自己的懷抱,將他們化為黑色的焦炭。後麵聞訊而來的喪屍們見到麵前豎起的火牆,帶著幾分詫異便衝了進去,沒有疼痛感和恐懼感的它們在熊熊燃燒的烈焰中哀嚎,直到被火焰化成灰燼。
炎赤在自己生命的最後,用自己所有的力量築起了一道火焰的屏壁,將來自後方的威脅全部擋在了山穀之外,為衝進穀中的萊爾等人創造了最好的突擊空間。
“別讓我失望啊……渣滓們……”這是炎赤失去意識前最後說出的一句話。
就在烈焰燃起的同時,拚命地往前趕路的萊爾等人似乎也感受到了來自背後的高溫。眾人紛紛停下腳步,向著身後山穀入口的地方張望過去。衝天的橙紅色火苗幾乎燎到了天空,遠遠望去,如紅蓮一般豔麗……
“這就是炎赤最後送給我們的禮物吧!”巫斬空癡癡地望著那熊熊的天火道。
“不,這是炎將軍送給自己的最後禮物!”蕭聆水眼含淚水地糾正道。
辛紫薔慘然一笑,揮動手中的雙環向山穀的方向發出一道鬥氣。鬥氣撞擊在堅硬的石塊上,發出“隆隆”的聲音,激起無數的碎石和塵土。“炎赤,走好!”隨著人族美女神將的語聲響起,在場所有的人都默契地選擇了向炎赤致敬。每一個能夠使用鬥氣的人都學著辛紫薔的樣子,將鬥氣砸向山穀的碎石上,帶起震耳欲聾的轟鳴聲。色彩斑斕的能量波動在半空中一陣亂舞,仿佛是為送行炎赤而放射的禮花。而不會用鬥氣的普通戰士,則紛紛沉重地低下了頭,用手中兵器的尖利處指向地麵——這是戰場上能夠給予死去戰友最崇高的敬意。
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炎赤的一生過得光彩奪目,就連死,也選擇了最為轟轟烈烈的方式。這個麵容俊美得幾乎連女性都要嫉妒的人族神將,永遠都不甘寂寞。自打出道以來,伴隨炎赤的一直是光榮與勝利,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他仍然沒有放棄對於榮耀的追求。在旁人看來,炎赤已經死而無憾,然後這短暫一生中的喜與悲,苦與樂,愛與恨,個中滋味恐怕隻有他長眠於天上的靈魂知曉了。
“炎赤,人族四神將之首,號“武神”。善用劍,自十六歲畢業於天都皇家騎士學院起,手持幻焰退敵無數,平生未嚐一敗。艾姆裏亞曆九八六年三月,為掩護太陽女王率軍突進,與怪物群同歸於盡,享年二十九歲。後追封忠勇公!”以上便是後代史書中對於炎赤生平的記載。雖然簡短,卻囊括了炎赤短暫人生中的所有榮耀。
“死者已矣,別辜負了炎將軍,我們還是想想下一步該怎麼辦吧。”蕭聆水擦去了臉上的淚水,展現出作為一個未來領導者的素質。
龍特想了想道:“我有個建議。”
蕭聆水深深地看了龍特一眼道:“請講!”
龍特頓了頓道:“對方到底在前麵還弄了些什麼陷阱我們不知道,如果這樣貿然衝上去肯定又會著了對方的道兒。”
萊爾目光閃動道:“可是我們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
龍特搖頭道:“我的意思不是猶豫不前,而是在這裏留下一隻部隊駐紮。”
巫斬空笑道:“我明白了,龍特的意思是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裏,是嗎?”
龍特無聲地點了點頭。萊爾思索了一下道:“這也不失為一個好主意,細細想來,突擊戰實際上不需要太多的人,我們真正要對付的事實上隻有魯因以及他的幾個得力助手而已。這些普通的戰士跟著我們去恐怕多數都會白白送命!”
巫斬空道:“留下一支有生力量,萬一我們有什麼不測,他們可以及時後退,在想別的辦法,我同意。”此時,隊伍中經驗最豐富的巫斬空和萊爾都表示了同意,司徒宇不禁陷入了沉思中。他幾乎知道龍特心裏打的是什麼主意:現在這幾個領軍人物中,屬蕭聆水的實力最弱,後麵的路可能更加危險,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她也會送命。龍特此時想的肯定是讓辛紫薔和蕭聆水留下來保證她們的安全。這個家夥,到了現在還想著那個女人……
司徒宇思來想去,這個提議也沒有什麼不妥,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自從那次談判之後,他對蕭聆水總是或多或少地帶著一點不信任。他不知道留下蕭聆水在這裏到底是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然而,即使自己不同意,又用什麼樣的理由來阻止這個提議呢?難道說自己有種不祥的預感,蕭聆水這個女人會讓大家死無葬身之地?司徒宇搖搖頭,仿佛想要甩去自己的胡思亂想,他決定支持龍特的提議。
“我也同意!”司徒宇舉起了自己的手。龍特的目光望向司徒宇,臉上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
龍特啊,希望你我兩人的小小私心,不會害了大家。
眾人商量之下,決定了留守的人選,結果不出所料,由蕭聆水帶領剩下的士兵留守穀口,辛紫薔作為護衛一同留下。而龍特,司徒宇,傑德,萊爾和巫斬空五個人則率領少數最精銳的戰士向精靈族所謂的第二聖堂突擊。傑德知道,那裏將是自己和傑威爾,大哥斯巴洛以及魯因進行最後決戰的地方。
對於最後的結果,蕭聆水仿佛是出於某種考慮沒有任何異議便答應了下來。而剩下的人,則作為最後的哀兵,帶著死去將士們的仇恨和依然存活的人們的希望,踏上了最後的征途。
告別了留守的蕭聆水和辛紫薔,龍特等人繼續在傑德的引導下向著南部森林的深處前進。精靈族的真正聚居地並不像外麵的屏障惡腐森林一樣昏暗無光,到處散發著恐怖和詭異的氣息。在陽光的照射下,茂密的樹葉折射出清新的綠光,倒是像極了艾姆裏亞大陸上各種童話裏居住著矮人或精靈的存在。
“僅僅是隔了一道山穀而已,想不到裏外的差距竟然這麼大!”作為長居北方的龍族人,萊爾生平很少見到如此茂密繁盛的森林,禁不住一邊四下環顧一邊感歎道。
“的確如此,不過表麵看上去雖然祥和得很,事實上我們要麵對的危險和困難大概不會比剛才要少!”巫斬空緊皺著眉頭道。
“沒錯,越往深處走,我們可能遭遇的凶險也就越大。”傑德也是一臉凝重,完全沒有平日裏活潑的樣子。
司徒宇詫異地道:“可是這一路上我們都沒有遇到什麼麻煩,這才讓我覺得更加不安。”
傑德道:“精靈族雖然是擅長精神力控製的種族,但是真正擁有強大力量的存在並不多,魯因這隻老狐狸才不會蠢到用脆弱的族人和人龍兩族的戰士硬碰硬。現在的我們,最可能麵對的就是一場接一場的小規模戰鬥,部隊根本派不上用場。”
龍特撇撇嘴道:“這麼說,對方是在給我們準備驚喜的大禮了?”
傑德點點頭道:“驚喜程度絕不亞於我們上次在月亮山頂的遭遇。”傑德的一席話使得龍特和司徒宇都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幾個月前那個噩夢般的夜晚仍然曆曆在目。在月亮山之巔,他們三個人傾盡全力,甚至靠著各種機緣巧合引發了身體裏的潛力才合力擊敗楊銅。在當時的三個人看來,那次戰鬥堪稱一個奇跡。
傑德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在這次行動之前他就一直有一種奇異的不好預感。而致使他一直以來心神不寧的因素隻有一個,那就是從變異楊銅襲擊鏡湖鎮之後,一直杳無音信的夏歐。這個作為魔導生命體來到世間的暗精靈小姑娘,到底會受到怎樣的對待呢?傑德連想都不用想幾乎就能斷定,魯因一定是發現了夏歐身為暗精靈的身份,想通過她來達到召喚某種力量的目的。
正在傑德低著頭陷入思緒中不能自拔的時候,跟在身後的龍特和司徒宇卻齊齊發出一聲驚呼,聽到了兩個摯友因為驚訝而發出的聲音,傑德不自覺地抬起了頭。
一抹綠色在眾人的視線中出現。那可不是森林裏某棵樹木的枝葉,而是一個人的頭發。
“這個禮物,還真是夠驚喜呢!”傑德在看到眼前這個人的同時,發出了一句類似詛咒的反語。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個身材矮小的女性精靈。圓潤的麵部輪廓,精巧堪奪天工的五官,以及一頭綠色的長發。若不是身上那件灰色的法袍,大家幾乎要以為眼前這個外表天真可愛的小姑娘是某個在森林中走失的普通精靈了。巫斬空和萊爾或許真的會這麼認為,然而龍特,司徒宇和傑德卻絕對不會同意他們的看法。這個小姑娘,他們簡直太熟悉了啊。
夏歐。除了夏歐之外,世上哪還會有誰能同時讓龍特等人傻眼的呢?她是暗黑長老蒙泰亞親手製造出的藝術品,絕對沒有人可以假冒的。
“夏歐,是你嗎?”傑德顫抖著聲音,問出了一句廢話似的問題。自從夏歐出現的那一秒起,周圍的氣流就像是被冰住了一般凝滯不動,這絕不是曾經的夏歐可以做到的。眼前的這個精靈族姑娘,分明是一個擁有眾人難以想象的超群實力的魔法師。
“那是我曾經的名字,現在,請稱呼我為夏歐。達克公主!”綠發的小姑娘朱唇微啟,用傑德最熟悉的語聲緩緩地說道。
“你在說什麼啊,夏歐!”傑德對於夏歐表現出的冷漠和陌生有些難以置信。
夏歐眉頭微皺,漂亮的小嘴在臉上勾出一個奇妙的弧度。這種笑容在旁人看來,簡直是說不出的詭異。
“我再重複一次,請稱呼我為夏歐。達克公主!”夏歐再一次重申了剛剛的話,並且緩緩地抬起了手。
龍特正想要說話,卻猛然聽到傑德沙啞著嗓音吼出了一句:“大家小心,快後退!”話音未落,一道黑色的能量波動就在夏歐的指尖出現,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飛速積聚,接著便向眾人激射而來。
這是幾乎能令整個大陸的強者讚歎的一擊,力量,角度,範圍,一切都無可挑剔……龍特,司徒宇,傑德,萊爾和巫斬空紛紛在攻擊到來之前縱身向安全的地方退去,隻可憐了那跟隨而來的幾十個精銳聯軍戰士,他們的實力遠不及領頭的五個人,所以在這一次打擊中全部中招。剛剛還生龍活虎的戰士們無一幸免,全部立斃當場。每個人的屍體,都被一股邪異的黑氣所籠罩。
“很好,看來長老召喚的進程,又可以加快些了。”夏歐淡淡地看了一眼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的屍體,語調緩慢地說道。
傑德的額角沁出了冷汗:夏歐剛才的那一記攻擊,他自問再練幾年恐怕也未必做得到。
“你瘋了?夏歐,是我們,看清楚,我是龍特,這是阿宇,那是傑德!你想幹什麼?”龍特的心中可不像傑德那般充滿顧忌和難言的喜悅,夏歐又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再受到了剛才那無妄的一擊後,他的內心已經隱隱生出了一絲怒意。左手下意識地往腰間一探,寒光一閃,子切已經被龍特握在手中。
傑德瞥到了龍特手中的銀芒,立即大喊道:“龍特,先別動手!”
龍特有些惱怒地道:“你腦子讓驢踢了?沒看見她剛才的那一擊嗎?她想殺了我們!”
傑德道:“你沒看見那是夏歐嗎?”
龍特道:“我又沒瞎,當然知道那是夏歐,瞎的是你,你沒看到她想要我們的命嗎?”
正在兩人爭執之際,夏歐再度開口了:“龍特哥哥,你可是說錯了哦,夏歐剛剛真的沒想殺死你們呢!”
聽到夏歐的話,傑德的臉上立即露出了一絲喜悅的笑容道:“你看,我就說嘛,剛剛夏歐隻是和我們開個玩笑而已,對吧?她認得我們,她不是我們的敵人。”看著傑德似乎不太清醒的樣子,司徒宇皺緊了眉頭。
夏歐微微一笑道:“大壞蛋,不,現在該稱你為精靈族的傑德殿下了……你也說錯了,夏歐可不是在和你們開玩笑,剛剛的攻擊隻是一個警告。如果那一擊夏歐盡全力攻擊的話,你們恐怕是躲不開的。”
緊張而詭異的氣氛,在五個大男人和一個小姑娘之間彌漫開來。眼前的這個人顯然是夏歐,她擁有過去的記憶,她沒有受到任何力量的控製,她神智清醒……然而,那強大的力量,那冷漠的表情以及她身上散發的那股幾乎壓倒一切的黑暗氣息卻讓這個可愛的姑娘在眾人麵前顯得如此陌生。
司徒宇盯著夏歐善良的雙眸,淡淡地道:“她是夏歐沒錯,隻不過恐怕她已經不是我們熟悉的那個夏歐了。也許她從魯因那裏知道了什麼東西,使得她除了我們之外,擁有了更重要的追求和牽掛。”
司徒宇一番不明就裏的話將傑德和龍特搞得更加迷惑不解,然而夏歐卻仿佛得到了某種理解一般開心地笑道:“夏歐一早就看出來了,你們三個人中啊,就屬阿宇哥哥最聰明了!”
看上去寧靜安詳的森林,渾身散發著詭異氣息的精靈少女,以及五個因為承受著巨大壓力而氣喘籲籲的男人,構成了一幅奇特的畫卷。巫斬空和萊爾是壓根就不明就裏,而龍特等人則是對於眼前的事實不敢相信。對麵站的明明就是那個曾經天真可愛的小姑娘夏歐,她擁有自己的記憶和意識,卻和所有人之前的印象判若兩人。
就在眾人遲疑之際,一個蒼老而沙啞的聲音忽然自虛空中傳來,傑德聽得出,那是魯因的語聲:“各位,對於老朽送給的這個禮物,你們可還滿意嗎?”
“你這個老混蛋,你對夏歐做了什麼?”傑德的怒火幾乎可以將整個森林化為灰燼。
“嗬嗬,傑德殿下,不要冤枉好人啊,我可是什麼都沒有做。事實上,我隻是將夏歐的身世來曆告訴了她而已……你應該明白,這件事情她有知情權,而你們卻一直在瞞著他!”魯因的聲音仿佛在四麵八方響起,語聲中透著一股得意。傑德瘋狂地向四周發射著火球,樹木茂密的枝葉瞬間燃起紅蓮,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豔麗無比。
“魯因,我一定要殺了你!”傑德咬牙切齒地衝虛空中吼道。
“好的,我在第二聖堂等你,看你有沒有命來吧!”魯因的聲音忽然變得十分冰冷,接著便突然消失了。
傑德將目光再次投向夏歐道:“夏歐,告訴我,你到底有什麼苦衷,為什麼要與我們為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