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邁進康家大院,也就是現在的徐家大院。
江棠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康嘉兒的婆婆。
年紀不到五十,守寡多年,靠做農活養大兩個兒子的婦人。
身材高大,漿洗得筆挺的靛青長褂上,連折皺都沒有一條。
夾雜著幾縷白發的發髻抿緊,用一對銀叉牢牢鎖住。
長著一雙濃眉,麵容板直,滿臉煞氣,惡狠狠盯著江棠,一付要吃人的模樣。
原來如此,單憑這體型身板,康嘉兒都不是她的對手。
“康嘉兒,你還不跪下!”一聲暴喝,震得屋簷的灰簌簌直落。
哎呀,看不出來老夫人的肝火如此旺。
都說苦瓜苦菜是泄火的,看來以後得給她吃些苦才行。
江棠沒有跪,她好像被嚇傻了,楞楞的站著不動。
徐陶氏怒火騰的就竄上來了,抽過腰上掛的一把笤帚就開打,一邊揮還一邊罵:“老娘今天把你這個懶進骨頭的小賤人打死,一點點小傷就裝死賣活的嚇人,你怎麼不死了去。”
突然看見正躺屍的媳婦回來,她一時間還沒有反應過來,可兩年的習慣讓她揮手就打。
江棠怎麼可能讓人這樣還打,不還手的,條件反射的就想去抓笤帚。
隻是才一抬,手臂上剛剛才結痂的傷口就是一痛,是用力過猛撐開皮了。
江棠痛得“啊”的一聲低呼,忍不住抱著手臂轉頭就跑。
這老婆子身強體壯,自己現在身體虛弱,有傷在身打不過,就隻能先躲開。
徐陶氏也沒想到江棠會躲,手臂狠狠一掄就落空,帶得她一個趔趄差點摔在地上。
抬眼看向躲在廊柱後的江棠,眼中除了怒火,還有驚異不定。
前兩天,薛婆子說這小賤人發燒不行了,讓請大夫,自己還大著膽子去偏院門口看過,當時是入氣少出氣多。
隻以為拖幾天就斷氣,沒想到現在還活蹦亂跳起來。
真是賤人賤命!
自己打她,居然敢跑,徐陶氏怒火中燒,提起掃帚又追:“你給我站住,居然敢跑……你跑……打斷你的腿……哎呦!小賤人!哎呦,老娘的腿呀!薛婆子薛婆子,你還傻站著幹啥,還不來拉我一把!”
江棠身體再弱,腿腳還是靈活,豈是她一個老太婆能攆上的。
兩個人就這樣一前一後,連喊帶罵圍著院裏的柱子台階跑上幾圈。
徐陶氏隻顧揮手打人,腳下踏空,一頭踩空栽進才下過雨的簷溝裏。
被人提醒,看傻眼的薛大娘這才上前去拉人。
徐陶氏渾身汙泥,狼狽爬起來,叉著手,也不再去追江棠,一瘸一拐往自己的正房走。
口中還大罵著等自己兒子回來,要讓江棠知道什麼是“夫綱”。
院裏好一陣雞飛狗跳,這才平靜下來。
江棠沒有動,隻是捧著手臂,眯眼打量眼前一切。
康嘉兒的記憶已經給了她,如今她就是康嘉兒。
看著這熟悉的院子,她的心是冷靜的,隻是眼中熱浪滾滾,淚水始終在打轉。
這隻是康嘉兒這個受氣包在哭,不是她江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