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譽也聽過,麵色微怔。
前世這時候他早已回了南陳,從未踏進過北涼半步,並不知穆蓁在他走後的那一年裏,做過什麼。
他知道她喜歡他,也知道她為了自己付出了很多,卻從未親眼見證其經過。
倒也不知,她竟狂熱到了如此地步。
其實,真沒那個必要,他從來不在乎什麼名聲......
他的名聲也好不起來。
雖如此,蕭譽還是下意識地挺直了胸膛。
上輩子他為追逐名利而活,割舍了自己的情感,為了不讓旁人抓住自己的軟肋,他給她服下避子湯,沒讓她給自己生下一兒半女,最後如願地走到了頂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權力,而身處高處時的那份孤單也隨之而來,最後的那幾年,留在心頭的卻不是誰跪在他滿前俯首稱臣,而是漸漸地又歸屬到了一個俗人。
一個離不開人間煙火的俗人。
卻已什麼都沒有了。
他是虧欠了她許多......
蕭譽看著光線下的那道身影,目中滿是愧疚之色。
等宴觀痕攻下漢陽,他便接她到南陳重新開辟出來一塊隻屬於他們的天地。
這輩子,他也隻想陪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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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三與趙坤爭執之時,穆蓁已彎腰從趙坤身邊那堆話本子裏,取了一本翻開。
算不上娟秀的字跡,歪歪扭扭地映在話本子上,確實是她的親筆,但已經記不起當初寫下這些話語時,是懷著何種心境。
南陳的三年太長,太過於銘心刻骨,連帶著之前那十年的美好,也跟著變了味。
手裏的話本子,隻讓她明白的一個道理,愛一個人真的能讓人盲目,哪怕你再高貴,它也會讓你變的卑微,如今從中抽出身來,站在了旁觀者的立場,再去翻開昔日寫下的那些話語,可不就是一場笑話。
穆蓁懶得再看,合上本子,抬頭看向一臉青黑的趙坤。
趙坤神色依舊是不容商量,“恕臣難以從命。”
穆蓁笑了笑,將手裏的話本子交給了他,揚聲道,“趙大人說的對,我北涼與南陳幾世為敵,豈能流傳南陳皇帝的話本子。”
趙坤伸出手接過,頭一回同她正視。
隻見穆蓁的目光一片清明。
身旁的王三一時沒反應過來,見穆蓁腳尖一轉,要往外走了,才突地驚醒,忙地追上問,“殿下是說,這些都不要了?”
穆蓁腳步頓住,對趙坤說的更明白了一些,“還要勞煩趙大人,都燒了。”
王三和趙坤齊齊愣住。
穆蓁轉身,腳步往門前跨出了一步,卻又突地定在了那。
心口猛地一陣跳動。
良久,穆蓁才緩緩地轉過頭來,望向屋內角落裏的那道身影。
霎時,猶如驚天的一記響雷落在耳邊,腦子裏隻餘一片嗡鳴之聲。
為何他會在這?
蕭譽是南陳質子,北涼不可能會放他歸國。
逃出北涼那夜,蕭譽便是借助著南陳在北涼的暗樁,偽裝成商隊逃出的北涼。
那夜她便能一眼就認出他。
更何況如今。
陣陣寒意從腳底生出,穆蓁一時不知該如何去應付與前世完全不同的變故,徹底地愣在了那。
蕭譽也沒躲。
在穆蓁望過來的那瞬,下意識地咽了下喉嚨。
他知道她能認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