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蓁憋在眼眶裏的淚,突地落下,流入指縫之中。
喉嚨口堵的生痛,一時答不出話。
穆淮宇從後盯著她垂下的腦袋,又道,“如今天下三分,往下是南陳,往右是大魏,我北涼居上位,建國多年,國邦穩固,雖戰事不斷,卻是其中勢力最為強大者,南陳蕭譽雖已登基,然虞氏手握重兵,朝中之事並非蕭譽一人說了算,且大魏這些年,一直對南陳虎視眈眈,但凡南陳有點動靜,大魏必會出兵侵|犯,倘若你去了南陳,到那時,兄長又該如何,兄長的勢力再大,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
穆淮宇少有同她談起政。
或許之前也有說過,隻是她懶得去聽。
卻不知,那是最疼愛自己之人,在想盡辦法對她挽留。
穆淮宇又道,“兄長也不是沒想過同南陳結為友邦,讓你風風光光嫁去南陳,可南陳又怎會將心比心,讓你一個北涼的公主,坐政後宮,兄長起初想,倘若當真攔不住你,便讓你去一趟,要是蕭譽真能封你為後,我北涼必會同其修好。”
“昨夜你卻沒出城門。”穆淮宇說完,輕輕撫了撫她的頭發,“昨夜你不走,以後兄長便不會再讓你走。”
穆蓁滿臉淚痕,依舊埋著頭。
穆淮宇緩了緩,翻開手裏的名冊,“這是我同父皇共同商議後挑出的人選,其中勢力各不相同,兄長不需要你將來能幫我什麼,更不會拿你的婚姻來鋪路,唯一一點要求,便是你要過的好,你隻管照著自己的喜好去挑,滿意了,咱們就招為駙馬......”
話雖如此說,穆淮宇看了一眼名冊上的名字,又不放心地道,“王三此人心性雖不錯,但太過於浮躁沉不住氣,又喜歡煙花之地,不行。”
“趙坤倒是不錯,可惜是個死心眼,就怕日後看不懂你的心思,老惹你生氣。”
“還有韓將軍,人周到體貼,可常年在外行軍打仗,免不得有些粗糙,如是出戰,你還得替他擔驚受怕......”
穆淮宇似乎看誰都不滿意。
連說了三個,這才意識到自己好像又幹涉太多了,忙地道,“你,你先挑,挑錯了也沒關係,有兄長在,咱們再選。”
穆蓁被他逗樂了,一個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卻是又哭又笑,“哪有你這樣的,選了還能退不成。”
穆淮宇偏頭看過來,擱下冊子,從自己的袖筒裏抽出絹帕,遞給了她,“怎不可以退,我說能退就能退。”
穆蓁接過,扭過頭去抹眼角。
穆淮宇沒再往下說。
他不過是想讓她找個可靠之人。
北涼如今看似穩固,實則早已暗湧重重。
父皇年邁。
他恐怕也時日無多。
屆時二皇子瑞王回朝當政,邊關再無可替代的防守大將,大魏、南陳必會來犯。
到時,她又該如何,總得有人能護住她。
她若挑不出合適的人選,他也趁早替她留一股勢力防身。
穆淮宇這才說起了正事,“來看看,兄長定的這些招親條例,可有異議......”
**
屋內見了黑,穆蓁才出東宮。
夜風撲在臉上,心髒猶如刀子割過般,一陣一陣地抽痛。
阿鎖迎麵走了過來,剛接到蕭譽送來的那封信,悄悄遞了過來,“殿下,蕭帝的信。”
穆蓁再也沒繃住,聲音帶著嘶啞,“不見!”
“你讓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