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蕭譽身邊的第一謀臣,也是她在南陳唯一算得上,有點交情的人。
在被蕭譽幽禁在紫蘿苑後,宴觀痕前來同她道,“若有微臣能效勞之處,娘娘盡管吩咐。”雖然最後穆蓁什麼也沒說,但她知道若是她當時托他聯絡北涼父皇和兄長,他也不會拒絕。
可走到了那一步,她寫信又該同父皇兄長說些什麼呢。
且,也不該去為難一個真心想要幫她的人。
本以為這輩子見不到蕭譽,也再也見不到南陳舊人,誰料,一步有差,所有的事情都同前世有了異樣。
過來一陣,穆淮宇又道,“南陳願以皇後之位相許。”
穆淮宇說完看著她。
暮光從窗縫中透入,穆淮宇頭頂上的幾跟碎發被照的金黃,光暈下的眼睫輕輕一動,抬眸望了過來,笑容如輕風掃過芙蓉,無半點留念地道,“我同蕭譽,已成過往。”
她從來就不想當什麼皇後。
若非為了一句正妻,她也不會有那樣的下場。
穆淮宇一愣,良久才反應過來,道,“好,往後兄長便不再提。”
穆蓁笑了笑,“兄長別太操心,好好休養身子。”
離開時,穆淮宇突地從榻下的抽屜裏拿出了一串鑰匙,遞給穆蓁道,“裏麵的東西,兄長沒讓人動,如何處置,你自己拿主意。”
是青竹殿的鑰匙。
蕭譽為質時住了十年的地方。
蕭譽走後,穆淮宇將鑰匙收了起來,一直沒交給穆蓁,也沒動過裏麵的一草一木。
穆淮宇將鑰匙放在穆蓁的手心,溫聲道,“天色晚了,早些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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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竹殿離東宮不遠,但位置偏僻,前麵一條窄巷是唯一的出路,背麵則是一堵圍牆,又隔了一條寬寬的甬道,與西殿賽馬場相連。
穆蓁頭一回發現那個地方,是因為一隻貓。
貓認主,一路將她帶到了門口。
她好奇之下,推開了那扇門,見到了一張如瓷器娃娃般精致的麵孔,一眼便是十年。
再是一輩子。
穆蓁從東宮出來,天邊還有一絲餘暉。
攆轎停在東宮門口,阿鎖候著她的指示。
往青竹殿是右,回長寧殿是左。
穆蓁的手指微微彎了彎,鑰匙在其手中發出了叮當之聲,片刻後,伸手扔給了阿鎖,“都清了吧。”
她說過,若有來世,再也不會推開那扇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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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黑透,安靜的院落裏立著一人,手裏沒有提燈,天邊的一輪明月為光,朦朦朧朧能瞧出院子裏的陳設。
一口水井。
一顆桂花樹。
一方石桌,兩個石凳。
落葉塵埃覆蓋,桌麵已有了歲月的痕跡。
沒有一個人願意去回憶自己曾經最為落魄的時光,蕭譽也一樣,但偏生他同穆蓁的情意,就在那段他最不願去回憶的過往之中。
“你我之間的感情,同你要的權勢名利又有何衝突,而我,又何時阻礙過你?”當她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才突然明白,有些東西,一旦不去想,時間久了,並不會成為心中的執念,而是淡忘。
感情不會隨著時間而忘記,卻能漸漸歸於平淡。
有的人一輩子都沒能回頭,除非他再一次需要那份感情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