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兮顏回以一笑:“你先說說看。”
他又往前湊了湊:“幫我遞一封信,給一個人。”
盛兮顏眸光一閃,接口道:“蕭朔?”
楚元辰桃花眼一眯,原本帶著點輕佻的氣質驀地一變,有如一把寶劍出鞘,危險而鋒利。
哪怕盛兮顏早有準備,被他這麼盯著,後背也不由泛起一陣薄汗,有一瞬間,甚至都覺得脖子有些涼涼的,心髒也仿佛停了幾拍。
輸人不輸陣!盛兮顏臉上的笑容不減,藏在書案底下的手緊緊地捏著帕子,掌心濕嗒嗒的,把帕子都捏濕了。
楚元辰在戰場上這麼多年,眼睛毒辣的很,一眼就看出了盛兮顏的外強中幹。
他不禁輕笑,說道:“借你紙筆用用。”
這一次,盛兮顏沒有再去試探,她指了指書案上的紙筆,讓他隨意,自己走到窗邊,背對著他避嫌。
楚元辰很快就寫了一封薄信,隨便折了一下,連信封也沒套,就大大咧咧地放在了書案上,好像一點也不介意她會不會偷看,含笑道:“幫我送到華上街的清茗茶莊即可。”
“喝水嗎?”盛兮顏點頭應了,又給他倒了杯溫水,態度十分隨意,“隨便喝喝吧,你身上有傷,喝茶不好。”
楚元辰沒有去接,他笑眯眯地往椅背一靠,打了個哈欠:“先借你這兒休息一會兒。”
“然後就可以去死了?”盛兮顏毫不留情地叫破了他已是強弩之末。
就算沒有診脈,盛兮顏也瞧得出來,他傷得極重。
他的臉色極其蒼白,偏偏說話的時候,嘴角總是帶著笑意,桃花眼再這麼一挑,整個人都透著一股子不正經的紈絝樣,就算現在被盛兮顏點破,他也沒有半點收斂,反而問道:“有吃的嗎?我兩天沒吃東西了。”說這句話時,又仿佛有點可憐兮兮的。
盛兮顏:“棗花酥吃嗎……”
“吃。”
盛兮顏出去拿棗花酥了,再回來時,楚元辰就已經倒在了地上,氣息微弱。
盛兮顏:“……”
她呆了一瞬,趕忙放下棗花酥,快步走到他身邊,遲疑了一下,蹲下身,用三根手指搭住了他的脈搏。
脈像虛弱無力,節律紊亂,時輕時重……
她的眉頭越皺越重,這簡直比她猜測的更糟糕。
他失血過多,心脈極弱,要是放任不管,怕是活不過今天。
這麼說來,難不成楚元辰上一世就是這麼死的?
不是死在北燕的戰場上,而是死在了京城?
盛兮顏的心頭狂跳,楚元辰還不能死,他要是死了,先不說屍體要怎麼處理,關鍵是,她要嫁給誰去?沒有鎮北王府當擋箭牌,盛興安指不定隨便弄間庵堂就把她塞進去了。
盛兮顏沉默了片刻,鄭而重之地從袖袋裏拿出了那套銀針。
她打開針包,拈出一根銀針,這一刻,她的注意力無比集中,腦海裏反複回憶著外祖父的教導,屏氣凝神,右手又快又準地把銀針刺入了他的百會穴,不緊不慢的撚動了數次。
然後,是第二針,第三針……隔著外衣,她的每一針都穩穩地落在了他的要穴上,不差分毫。
一連七針,盛兮顏才收住手,她屈指一彈,七根銀針同時在他的穴位上微微顫動,仿佛有一股看不見的氣流遊走其中。
盛兮顏在心底默默地數著:一、二、三……
三息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