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博物館帶走歐西亞的那刻,安斯比利斯是慌張的,失而複得的情緒使他幾近疑神疑鬼。看似漫無目的地行駛在公路上,心卻像繃緊的弓弦,蓄勢待發。
當佐菲出現,那根弦就繃斷了。
該來的還是來的,接下來就是破罐子破摔。
可是,當他帶著歐西亞和黑貓來到紅海,心情突然就平靜了。好似沸騰的水在寒冷的空氣中暴露得太久,終於耗幹了熱量,開始冷靜地思考。
既然事情已經糟糕了不可挽回的地步,為什麼不讓自己好過一點?
他已經和愛人分開這麼久,為什麼不珍惜眼下?
他選了個遠離市區,方圓一裏人跡罕至的地方建屋。材料雇人購買後,送到離屋將近一百米的地方,由自己親自添磚加瓦。
有個雇工收了錢,過意不去,提議要送到門口,還表示建屋的話可以少收點人工,都被拒絕了。
“我不希望我的愛人看到我以外的生物。”
因為這句話,警察來過一次,以確定他不是籌劃著組建犯罪團夥。安斯比利斯克製半,才將他們完整無缺得送走。
屋建好,裏麵的家具和擺設也由他親自挑選——網購,大多數快遞員都要打十通電話才能找到地方。
“這張簾子我從中國網購的,布有點硬,邊上還有線頭……但是你喜歡的青花瓷圖案。”他一邊,一邊將簾子掛了起來,然後又套上了同係列的紙巾盒套。
“你喜歡的茶具,是景德鎮的瓷器。”他心翼翼地從箱子裏抽出來,又忍不住抱怨,“你泡得茶味道糟糕極了,不是太淡就是太……算了,你高興就好。”
“對了,賣家送了一個奇怪的茶墊,我想你不會用的,我放到倉庫裏吧。”
布置完客廳,他抱著歐西亞到臥室reads;。
臥室的設計極為簡潔,花板是一麵銅黃色的鏡子,正對著床,周圍種滿了玫瑰花。
“你不喜歡睡床,所以臥室就按我的愛好來了。”他將歐西亞放在玫瑰花椅上,自己動手鋪床單。一邊鋪,一邊意味深長地看著歐西亞,盡管對方不會給他任何回音,可是腦海中的想象彌補了這一點。
“真希望……”安斯比利斯被想象折磨得喉嚨發幹,手指在歐西亞蒼白的嘴唇上摩挲了兩下,然後探了進去,溫柔地撬開他的牙齒,手指輕輕地觸碰著他的舌頭。濕潤的觸感徹底喚醒了他血液裏最原始的渴望,讓他勾起愛人的下巴,傾身過去……
“喵。”貓叫突兀地插了進來。
安斯比利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不動,目光微斜。
黑貓無辜地搖了搖尾巴,似乎在問:你在做什麼?
安斯比利斯不甘心地伸出舌頭舔了舔歐西亞的嘴唇,才鬆開手,將黑貓抱起來:“你的晚餐是貓糧。”
黑貓發出慘叫聲。
安斯比利斯不為所動:“如果你表現好,還可以拌點蘑菇。”它的口味就是這麼奇怪。
黑貓鼻子噴了口氣,趴下了。
安斯比利斯飛快地解決了它的夥食,又回到臥室。錯過時機,他再沒有非做點什麼不可的欲|望,幹脆抱起歐西亞去了海灘。
海一線,都是蔚藍,世界看上去無比的開闊。連帶的,安斯比利斯的思維也開闊起來,不著邊際神遊。
他一直不覺得自己老,對永生一族來,本也沒有老不老的問題。可是抱著歐西亞的時候,他突然羨慕起人類有限的歲月來。
擔心時光匆匆流逝,他們活得比其他界的生物都要認真。而他們的未來,是看得見盡頭的。於是,許多人將美好留到了最後一刻,那便是永恒。
而血族們呢,無論此時此刻多麼美好,多麼深刻,終是要走到下一刻去的,永遠沒有盡頭。無論多麼用力地握在手中,總要擔心有一日會失去——未來無限,可能無限,誰又得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