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演戲(下)(1 / 3)

從樹林裏出來,光大亮,鎮蘇醒,漸漸有了人聲。歐西亞和安斯比利斯回洋房洗了個澡,黏黏糊糊地分享完兩個血袋,才相攜外出吃早餐。

高階血族以血為生,卻不禁食物。歐西亞貪嘴,有條件的情況下,一頓不落。就是在英國住久了,對食物味道的要求並不苛刻。又是照例地去了教堂附近的那家餐廳。

老板一根腳趾已經扒住了演藝圈的門檻,卻沒有放下自己的本職工作——作為殺入前三強的試鏡者,他雖然沒有拿到有台詞的角色,卻也和歐西亞一樣有了露臉的機會。

麵包依然很蓬鬆很香甜,牛奶依舊很純很新鮮。

歐西亞一邊喝咖啡,一邊和餐廳老板交流演技。兩人都沒有什麼經驗,卻講得比的從業數十年的老演員還好。一個演戲的最高境界是麵部不動,用眼神就能詮釋出喜怒哀樂。一個氣場是製勝法寶。一句台詞沒有,光一出場就令對手不戰而屈,才是真影帝。

兩人越越起勁,很有相見恨晚的意思,若非正式開拍,餐廳老板可能已經被臉色越來越黑的安斯比利斯淹死在牛奶裏。

這部電影叫《險象幻生》。

男女主角是一對失散的戀人,時隔三年在英國鎮重遇,重燃愛火,決定在鎮裏度假。但是,這座寧靜典雅的鎮有個禁忌,絕對不能在夜裏去鎮邊上的樹林。女主角是探險家,執意去冒險。

第一夜,他們在樹林裏迷路,女主角掉進了陷阱,男主角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她拉了出來,兩人在亮前慌裏慌張地回到了鎮,佯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從那起,鎮裏居民對他們的態度變得非常奇怪。有的避之唯恐不及,有的用仇恨的眼神看著他們,也有的幸災樂禍地取笑他們。他們想要離開鎮,卻發現路不見了,電話、網絡全部沒有信號。女主角變得非常不安。

到第二夜,女主半夜起來,一個人拎著把斧頭去了樹林。男主角跟在她的後麵,親眼看到她在昨掉下去的地方,將自己的腦袋砍了下來。男主角嚇得魂飛魄散,他回到鎮,一家家地敲擊房門,卻沒有人應聲。好不容易到第二,居民們出來了,鎮恢複了原樣。嘲笑的,鄙視的,憎惡的,目光都消失了,所有人像第一次見他那樣,熱情溫和。

男主角走到鎮口,發現路又出現了。他報了警,鎮外麵很快來了一個警察,他們回到女主角自殺的地方,卻什麼都沒有發現。警察詢問了鎮居民,都表示從來沒有見過他的女友,連鎮上旅店登記的名字都隻有他一個人。女主角好像突然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除了男主角的記憶,哪裏都找不到。

到了第三個夜晚,男主角提起斧頭,決定親自去女主自殺的地方查探。到了女主角自殺的地方,男主角遭槍襲,殺手竟然是白的那個警察,關鍵時刻女主角出來救他,兩人一起逃跑,卻怎麼也逃不出樹林,眼見著警察越來越近,男主角依稀聽到一個聲音對他:隻要他死了,女主角就能活下去。女主角突然摔了一跤,兩人從山坡上滾了下去。在他們身後,警察跳了出來,一步步靠近。

亮了,鎮居民都從家裏出來,用眼神無聲地交流,然後一起去了樹林。隻見一個陷阱裏,一男一女以相依相偎的姿勢,摔死在了坑裏。

今要拍的是男女主角重逢的戲,歐西亞演的是他鎮的一個居民,曾與女主角一起坐在餐廳裏吃早餐,並在晨曦中相視而笑。

導演在講戲,作為露臉的龍套,歐西亞有幸旁聽。

一個個子翻譯蹲在他身邊,聲地翻譯著。

歐西亞更細致地了解了這個故事,忍不住驚歎:“一對戀人居然會在火車站失散,他們拍的果然是懸疑劇啊。”

翻譯聲解釋道:“是春運的時候。”

歐西亞道:“難道春運的時候,電話信號都很擁擠嗎?”

翻譯:“因為女主角的手機被人偷了。”

歐西亞道:“難道不能用公用電話嗎?”

翻譯:“女主角的錢包也被人偷了,手機、錢包、車票、證件都沒有了。”

歐西亞道:“火車站難道沒有廣播嗎?”

翻譯:“……”咦?

歐西亞道:“就算女主角沒有記住男主角的電話號碼,難道他們就沒有互相加臉書和推特嗎?”

翻譯:“……”呃。

“就算他們不用網絡,難道連家在哪裏都沒有打聽過嗎?”

“就算家在哪裏沒有打聽過,難道連個共同的朋友都沒有嗎?”

“就算沒有共同的朋友,難道不能在擁有共同記憶的地方留下言嗎?”

“就算不能在擁有共同記憶的地方留言,難道還不會登尋人啟事嗎?”

“就算不能登尋人啟事,難道就不會找私家偵探嗎?”

翻譯已經暈了。

歐西亞抹了把濕潤的嘴角,發表總結陳詞:“總之,他們失散的不是對方,是智商。”

導演完戲,一轉頭就看到歐西亞若有所思地望著男女主,問道:“你有什麼想法嗎?”

歐西亞:“他們真相配啊。”

導演有點得意:“他們是中國最紅的演員之一。”

歐西亞道:“非常適合詮釋這個故事。”

導演走了,翻譯覺得他話裏有話,忍不住問道:“他們哪裏相配?”

歐西亞道:“隻要有一個有智商,就不會失散三年這麼久了。”

“……”翻譯垂死掙紮,“至少上還給了他們重逢的機會。”

歐西亞道:“連上都看不下去了。”

翻譯:“……”

試戲。

女主角穿著奶白色的毛線大衣,灰色格子短裙,從樓上走下來,在歐西亞對麵的那一桌坐下。

陽光灑在女主角甜美的麵容上,歐西亞看得如癡如醉。

“卡。”

導演特別執導筒的手顫抖得特別離開,眼睛瞪著歐西亞,仿佛下一秒就要暈過去。

副導演看不下去,直接吼道:“你演的是什麼鬼?”

歐西亞疑惑道:“如癡如醉啊。”

副導演道:“你一會兒兩眼無神呆得像白癡,一會兒兩隻眼珠子亂轉轉得像個酒鬼,這叫如……”他突然領悟了什麼,對翻譯嘰裏呱啦地大吼了一通。

翻譯無辜地對歐西亞:“你隻要好好地看著女主角就好了,好好地d!”

歐西亞比了個k。

試戲第二回。

女主角從樓上走下來,歐西亞笑眯眯地看著女主角。

女主角矜持的腳步一頓,突然搖擺起蠻腰,款款走來,在歐西亞對麵的桌子站定,慢慢地拉開椅子,沒等坐下,椅子就繼續往後往後往後……女主角被椅子反拖走了。

其他人:“……”

歐西亞看安斯比利斯。

安斯比利斯冷笑。

試戲第三次。

女主角刷地拉開椅子後急忙鬆開,謹慎地看了看,確定椅子一動不動,才心翼翼地坐了下去,眼見著屁股就要挨到了椅麵,椅子突然往後一拉。

女主角摔了個四仰八叉。

歐西亞肘擊安斯比利斯。

安斯比利斯森然一笑:“你為她打我?”

“……”出於兩人往日相處的慣性使然,歐西亞下意識地:“幹得漂亮。”

安斯比利斯笑得很燦爛。

女主角看著兩個外國帥哥旁若無人地調笑,絲毫沒有顧忌自己的意思,哭著去補妝了。

中午休息。

為了拍攝順利進行,為了自己能夠在大屏幕上露臉,為了幾百歲的自己能夠擁有熒幕處女作,歐西亞決定出馬收拾攔路虎。

他是這麼收拾的——

“親愛的。”歐西亞捏著安斯比利斯的翅膀,“我覺得女主角長得這麼醜,不能光讓我們難受,得上大屏幕,讓全世界觀眾一起難受。”

安斯比利斯微笑:“剛剛不是很欣賞嗎?”

歐西亞道:“《亞威農的少女》是畢加索藝術上的重大突破,獲得很多人的欣賞,但是,真正想把她們娶回家的人應該是鳳毛麟角。女主角也是一樣,我欣賞的是她擁有敢於世界之先的獨特審美的容貌。”

安斯比利斯挑眉道:“你承認很欣賞她?”

……

歐西亞道:“一會兒你抽椅子的時候,我會把桌子摔過去。”

下午拍攝很順利。

可能是因為這份順利,導演覺得歐西亞還是有潛力可挖的,給他的角色加了一句特別有力量的台詞——

“一對賤人。”

導演帶著大部隊去樹林裏拍夜戲,歐西亞和餐廳老板留下來練台詞。忘了,餐廳老板的表演也受到了導演的認可,從而獲得了一句台詞——

“混球。”

根據台詞的長度,歐西亞確定自己是更受器重的一個。

傍晚,兩個人麵對麵地坐著,一邊吃意大利麵一邊練習台詞。

現場對話如下:

“一對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