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山關,豐陽城。
血染江山,夜如深墨,兩個中年男子對弈城樓之上,看遠處連營百裏,烽火如龍。
棋盤縱橫,落子交錯,黑龍白蟒廝殺疆場之上,子子對撞,線線牽連,好一場動人心魄!
白棋男子一身黑甲,頭發披散,一手支撐住膝蓋,另一隻手放進棋盒之中,眼神熠熠。
黑棋男子白袍勝雪,樣貌英俊,腰間掛一把黑鞘長劍,氣質無雙。
白袍男子落下一子,嘴角輕挑,“屠龍!”
黑甲男子細看一番,嘿嘿一笑。
“棋盤縱橫十九道,棋子皆困於方寸之間,難越雷池。行兵打仗則不然,牽其一發,破其全功,著眼當前乃是下乘,跳出局外,方為取勝之道!”
黑甲男子說著,抓起來一把棋子扔落棋盤,原本必被屠了大龍的白棋突然間翻天覆地,反將黑龍攔腰斬斷,煥然一新。
兩人起身望向城下,兩支軍隊正陷入激烈廝鬥,血肉如泥,殺聲震天。
兩千重裝步卒鐵甲覆麵,戰劍錚錚,在他們每人手臂之上,都裝配一架小巧連弩,珠箭齊射。
三人結陣,配合銜接,一朵朵血花在虛空綻放,明明是一座修羅戰場,卻讓人感受到一種莫名美感。
儼然是已經將殺戮深入骨髓,生而為戰!
大楚虎狼軍,各地軍中挑選精銳之士組建而成,百人可成軍,千人同陣,萬軍莫敵!
三千虎狼軍,對手是燕國先鋒三萬披甲奴。
短兵交鋒,隻是半個時辰不到,三萬披甲就被陣斬六千,戰比一換二十!
“大楚虎狼,鐵甲錚錚,將軍要他們城下死戰不退,即使最後吃掉這三萬披甲士,那些熱血兒郎又能剩下來多少?!”
“三千虎狼軍,換三萬披甲奴人性命,請恕在下大膽問上一句,這樣得來的勝利,侯爺可能認可?眾位將軍敢否苟同?”
披發男子姓溫名寧,神威侯黃侗座下第一先鋒大將。
他看一眼城下戰況,嗤笑說道:“燕軍陣中,能夠與侯爺座下虎狼兒相提並論的,隻有三萬大戟士,區區披甲刺奴,安敢放肆!”
白袍男子橫握劍柄,衷心說道:
“既然如此,援軍未至,將軍三千虎狼軍隻需死守豐陽城上,拖住月餘時間,大功既成,又何苦與敵戮戰於野,將士們白白流血犧牲?!”
“守城?先生可知道三千守三萬,我軍要折損多少?”
溫寧冷冷說道:“先生不是軍伍中人,本將卻可以告訴你,豐陽城本就不是高城重防,一旦燕將不惜代價,縱使本將守得住這座孤城,手下兒郎也將十不存一!”
“侯爺命我為先鋒,提領三千鐵甲先赴豐陽,一路上累死五千多匹戰馬,就是為了阻攔住燕軍腳步,好替陛下大軍爭取時間。”
“一旦與敵陷入攻堅苦戰,三千虎狼軍死戰力戰,隻怕也難守住十日。將軍難免陣上亡,我們死不足惜,耽擱軍情誤了侯爺大事,百死莫贖!”
白袍男子忍不住道:“那現在呢?將軍看看城下,兩千擋三萬,背靠城樓孤軍一戰,又與送死何異?!”
溫寧一搖頭,說道:“先生莫不是忘記本將剛才所說之話,著眼當前隻是下乘,跳出局外方為取勝之道。”
“燕軍以為本將要孤注一擲,死守豐陽城,本將正好以此畫地為牢,將他三萬大軍主力吸引於此,侯爺曾經說過,行兵打仗要麼不打,要打就要畢其功於一役!”
溫寧虛握拳頭,在城頭上重重一擊:“本將就要在這豐陽城下,拔得國戰首功,方才不負侯爺栽培教導!”
“那在下倒要拭目以待,看將軍究竟是怎樣的翻手為雲,覆手為雨?”
哈哈一笑,溫寧伸手一點。
“且看本將神兵天降!”
儒袍男子眺望遠方,視線所及之處,敵將中軍大纛隨風獵獵。
點兵台下,燈火如炬。
……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燕軍連營背靠熊武山,山勢險峻,道路曲折,又有一線峽倚為天險,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此時大營之中,除了留下千餘軍士看護糧草,其餘眾人全部出動,隨軍供奉,江湖武者,皆在那位年輕主將一聲令下,奔赴戰場前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