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落落無寄語
突然,白梅的手機急促地響起來,突兀、猝然,白梅驟然驚了一下,心道是莊嚴來電話了!忙拿起手機來看,手機拿在手裏的時候心中暗暗祈禱:但願是莊嚴的電話……看了一眼,她的心一下子涼透,那個熟悉的她念了百萬遍的電話號碼銷聲匿跡,每次都讓她滿懷希望又徹底失望,如此大起大落的折磨讓她幾近崩潰。
看著這個陌生的號碼,微微遲疑,隨後迅速按下接聽鍵,那一瞬間她還是想著莊嚴,因為就在回家的路上她還幾次撥打他的電話,都是無人接聽,她突然想到說不定是他換了手機號,她暗暗祈禱這個號碼是莊嚴的新號碼,所以她急不可待地接聽:“喂,你好,我是白梅。”但畢竟不確定,所以隻能客氣地打招呼。
——她也不忘記她老師的身份,萬一是那位學生家長的電話呢。
“大嫂,我是陶心如……”
白梅楞了一下,隨即臉上的憂愁一下子如同狂風過後的雲霧,再也看不到蹤影,瞬間而至的喜色一下子無限放大,就好像升在天空的煙花刹那間綻放,無限絢爛,無限耀眼:“是心如?莊嚴回到醫院了?”她記得於振榮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了陶心如,說了讓她看到莊嚴的時候打電話給他,現在,肯定是陶心如打電話給於振榮,於振榮把她的手機號給了陶心如,讓陶心如親自告訴她莊嚴回來了,是要給她一個驚喜的。
肯定是,不然陶心如不會打她的電話。
這麼說,莊嚴回來了……回來了……“你……你讓他趕快回家,就說媽媽來了。”白梅急急忙忙地說。
聽到白梅的這樣的話,陶心如第一個反應就是白梅真蠢,接著是失望,她知道如果莊嚴回了家白梅就不是這個樣子,急切的熱情一下子消失殆盡,本來她是想要從白梅嘴裏得知莊嚴是不是回了家的準確消息的,沒想到白梅卻把希望寄托在她的身上,還指望她帶給她好消息,心裏堆積的失落越來越重,那種失落就像失足掉下了懸崖:“沒有啊,大嫂,我沒有看到莊大夫啊。我本來是想問問你他是不是回家了的,這樣說……是他沒有回來了。哦,你別太難過,好好保護自己的身體,他不在你多保重。我……也是擔心你,所以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僅此而已。”她想解釋一下她打電話的原因,可說了半天她也沒有搞清楚自己說了些什麼,她的聲音有氣無力。
原來如此……遲疑好久,白梅才說:“原來……不是莊嚴到醫院了啊,我還以為他去到醫院了呢。哦,謝謝,謝謝你……”她的聲音不但無力,而且失去了應有的音律,就好像經過了山高水長,層層過濾,隻剩了最後一點點渺茫的若有若無的氣息,奄奄一息,蒼白無力,油盡燈枯熄滅前的苟延殘喘。
“沒什麼,大家都是朋友問候一下是應該的,如果莊大夫回了家,大嫂告訴我一聲。”陶心如不想和白梅多說一句話,但她知道如果莊嚴回了家的話她還是不知道,所以就算心裏厭煩之極也不忘叮嚀白梅一句。
“相信你關心他,等他回了家我會告訴你的。哦,要是他到了醫院,也麻煩你打電話告訴我一聲。”盡管不願意這個電話的繼續,白梅還是同樣的叮嚀了陶心如一句。
在這點上,她們真是太像了。
淩誌英的眼神在白梅眼眸亮起的那一瞬間也跟著亮起來,如同希望通過白梅傳輸給她一樣,接著聽白梅說莊嚴回到醫院的這句話時她同樣喜出望外,直到看著白梅的臉色又由希望變成失望,她的希望也亦步亦趨變成失望,是那種由雲端慢慢跌入深穀的倉皇和無助,原來不是……她看著白梅把手機從耳邊拿下,準確地說是白梅的手從耳邊跌下,跌至她的腿上。那隻手很軟,沒有力氣,仿佛沒有神經控製的一點布帛。
淩誌英不敢問她,隻是看著她眉眼間那一縷哀傷越積越多,越來越濃重,仿佛就要跌落,但她極力控製自己的哀傷,所以哀傷就在那兒凝結、壓縮,成了一個卸不下來的團塊。也因為無法訴說,她隻能用不動聲色來掩飾。她穿著的那件深藍的毛衣,也仿佛是為了襯托她的哀傷,讓她就像一片蔚藍色的憂鬱海域。
淩誌英心中悲哀,其實……白梅是一個很好的女孩……她不能讓白梅哀傷下去,這樣傷的不光是她本人,還有肚子裏的孩子,懷孕的女人要有愉快的心情才是對的。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漫不經心地問:“誰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