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顯盡相思意
淩誌英的疑惑終於在晚飯後坐到客廳裏麵的時候解開。
白梅看著婆婆說道：“媽，我想……和你商量一下，你看，莊嚴還是不回家，我想……我們是不是刊登一則尋人啟事呢？這樣知道的人多，看到他的人說不定會給我們一個消息，我們就可以找到他了。我想讓所有人幫我找，這樣容易一些。……我想讓他早點回來。”她臉上有一點點興奮的紅暈，就好像她的辦法正確而有效，莊嚴也已經乖乖回到她身邊一樣。
看著白梅期待的目光，淩誌英鼻子發酸，真是……看來白梅還是太惦記莊嚴了，以為這樣就能夠找到他。在白梅看來，她真的以為這是一個好辦法，因為這樣人多啊，多一個人就多一份力量，她也多一份希望，也許她還有另外一層意思呢，希望莊嚴能夠在知道這消息後能夠趕快回來，可是，她怎麼就想不到這是莊嚴故意的呢？他那樣一個大人，故意躲起來的話，誰又能夠找得到他？就算找得到，他不回來別人又能夠如何？白梅還是太著急了，急起來理智就跑到九霄雲外，和幼稚的小孩子一模一樣。
淩誌英看著白梅心裏越發難過，就在剛才自己還暗暗譴責白梅的行為，沒想到她卻是這一層意思。
淩誌英隻能苦笑：“小梅，就算有人知道莊嚴在哪兒，我們也能夠找得到他，他還是不回家我們又有什麼辦法？何況他是故意不讓我們找到，我們何必呢？”
白梅看著婆婆，……婆婆這樣說，她又想到於振榮也是這樣說。她的臉上漸漸有了失望，目光茫然地看看婆婆，眼神一點點空洞，空洞的仿佛任何東西掉進去也能夠容納，又仿佛什麼都放不下，難過一點點聚攏在臉上，又慢慢洇溢開來……淩誌英看在眼裏，心裏的悲傷一點點湧起：為白梅難過。不過，白梅對莊嚴的感情還在，還是一絲一毫沒有減弱，這讓她感到欣慰，同時也為自己剛剛對白梅產生的誤會感到歉意。隻是，如果白梅總想那些不著邊際的奇奇怪怪的法子，企圖讓莊嚴回來，這對她的精神影響很大，她有懷孕，這樣下去對胎兒不好，——該怎麼辦呢？
淩誌英希望兒子趕快回來，別再折磨人了。可她也知道兒子的脾氣，做了決定不是隨便就可以改變，那麼無論白梅用什麼辦法也不過是徒勞，兒子不會因為這些就改變自己的做法，她實在沒辦法。
“小梅，我們不用拿這種辦法讓他回家。是他回來的時候了，他自己就會回來，我們隻慢慢等好了。”淩誌英把溫和的目光投在白梅臉上，“說不定在我們不注意的時候他自己就回來了，所以不用大費周章發布尋人啟事。梅，相信媽媽的話，他肯定會回來，會回到你的身邊。”
白梅眼裏的淚盈盈欲滴，這讓她的眼睛看上去分外明亮，就好像落在清水裏的星星：“媽，是不是……他真的不要我了？”大顆的淚珠隨著她暗啞的聲音滾了出來。
“傻孩子。”淩誌英探身伸直手臂把白梅臉上的淚痕擦去，“他怎麼會不要你？有媽媽在，媽媽給你做主，他不敢的。現在他這樣不也沒有告訴媽媽嗎？他總不能連媽媽也不要吧？等他在媽媽麵前出現的時候，媽媽馬上讓他來你身邊給你賠禮道歉。”
白梅輕輕點頭，她知道，如果莊嚴回到他爸爸媽媽那兒的話，隻要他們承認她這個兒媳，那麼一定會告知她莊嚴的消息，這一點，於振榮也說了。
“隻要媽媽肯認我這個兒媳，我相信媽媽能夠做到的。”隻是，又想到莊嚴的那張離婚協議書，她還是咬牙把那句話說了出來，“要是媽媽也因為那張離婚協議書而……隱瞞的話，我……我終究是找不到他的……”
淩誌英神色一凜，急忙說：“這是什麼話？媽媽怎麼會不認你？別胡思亂想，好好照顧好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莊嚴是個人啊，他隻要沒有跑出這個地球，就總有回來的那一天。哦，就算他不來你這兒了，他總的認我這個媽媽吧，隻要他認我這個媽媽，媽媽保證馬上會告訴你他的消息，好不好？媽媽向你保證。”
“媽……”白梅喊了一聲，終於痛哭失聲。
淩誌英慢慢把白梅的頭攬在懷裏，伸手輕輕拍打她的背，就好像拍一個嬰兒：“別哭了，哭壞了身體怎麼辦？”嘴裏說著，她的淚也流了下來。
淩誌英知道，春節將至，她……很快就會回家了，留下白梅一個人怎麼辦呢？如果僅僅是白梅一個人也好說，關鍵是白梅懷孕，這讓她怎麼放心？
時間慢慢移動，歲暮的氣氛越來越濃，所有的人都顯出了緊張，沒有來由，就好像本來就該這樣，是自然，是必然。白梅的心也漸漸越收越緊，隻因為沒有莊嚴的消息。
“媽，明天星期日，我們去逛街好不好？”
吃完晚飯，婆媳兩個人坐在客廳的時候白梅說道。
也許是日子的特殊，所以晚上婆媳相對的時候，房間裏的氣氛也有點特殊的感覺，家的味道慢慢變淡，代替溫馨的是冷清、疏淡、落寂。白梅烏黑的頭發在雪白燈光下閃著微露金色的光澤，淩誌英頭上的白發此時好像更多，亮出了銳白的光，她們的頭發顯示著她們生命的曆程和各自的情感，鮮活、明朗、生動、一針見血，讓人想要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