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曲終人不見
那個人似乎發現了緊緊盯著他看的那兩個人,但他用冷漠的無動於衷的目光掃了他們一眼,然後竟自往外邊走去。
“莊嚴!”
陶心如喊一聲,猛然跑過去。
那個人仿佛是個聾子,連遲疑一下的跡象都沒有,還是剛才的步伐,還是剛才的姿勢,不急不緩竟自出去。
陶心如不管不顧跑到了他的麵前,張開雙手攔住了他:“莊嚴,你……怎麼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麼不理我?”她的聲音顫抖,滿臉悲傷,期待他的答應。
她就用這樣帶著淚水的雙眼直視他的麵容,目光淒婉、哀怨、揪心,她整個人帶著哀求,乞求,期盼,讓人看著隻有難過、心痛,就是鐵石心腸也會被感動。
她就這樣橫在他的麵前,無遮無攔,如同一隻被削掉果皮切開的水果,連內心都露了出來。她看到了他的麵容和莊嚴有些差異,但她確信他就是莊嚴,她的預感,她的感覺告訴她,他……就是莊嚴,她等著他承認,——因為他是莊嚴。
那個人沒有躲閃,隻是,慢慢地,他的嘴角浮起一絲笑容,淒苦,淒涼,悲哀,悲傷,那份綜合起來的,讓人無法形容的複雜和茫然合在一起,生成了化學反應般,讓人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真的……看不懂。陶心如有點恍惚。
他看著張開雙臂,好像要用這個絕望的姿勢飛翔一般的女子,目光複雜而悲傷,隻是,那種悲傷深深掩埋起來,就仿佛他的眼睛是一口井,悲傷就在黑暗的深井裏麵不讓外人看見,他慢慢開口:“小姐,你……是在叫我嗎?”他的聲音低沉,甚至有沙啞。
陶心如在聽到他的聲音時,心裏一下子變空,整個人晃了晃,因為她聽出了這個人的聲音不是莊嚴的。莊嚴的聲音高昂,有著鋼琴高音那般的悅耳,她永遠記得。這個人的聲音……不是莊嚴的。
怎麼會這樣?她不相信。
有一瞬間,她的目光渙散,但,也就是僅僅那麼一下,她的目光又如同有了火一般燃燒起來,繼而堅定地點頭:“你為什麼不回答我?為什麼不認識我?”
那個人突然笑了,就好像碰到了一件十分可笑的事情,神色中還帶著嘲弄:“我不認識你。”
“我是陶心如,莊嚴。”陶心如大聲說,“你為什麼說不認識我?”她終於還是失聲哭起來,“你是莊嚴,你為什麼成了這個樣子?為什麼呢?”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他明明就是莊嚴的,為什麼不是了?她希望他變回原來的樣子,成為莊嚴,就算他還是用忽冷忽熱的態度對待她也可以,她接受的,她隻希望他還是莊嚴。她已經想好,今後不再和他頂嘴,不再惹他生氣,不再逼他和她在一起,隻要能夠讓她看到他就好,隻要在他身邊工作,能夠聽到他的聲音就好,她隻是讓他在一個她知道的地方,別再讓她難過,擔心,她受不了這份思念的煎熬。
於振榮悲哀地看了看陶心如和被她糾纏的那個人,他知道陶心如認錯人了。那個人是和莊嚴極其相似,相似到不熟悉的人會把他認成是莊嚴,但……他不是莊嚴。他的臉不是,因為一個人不可能有兩張不同的麵孔,所以,於振榮確定他不是莊嚴。陶心如錯把他當成莊嚴,也許是她太想念他了,他明白。
曾經,他也把別的女孩子當成白梅的。不止一次。
那次很可笑,他記得清清楚楚。在街上,他走往公交車站準備坐公交車,有一個女孩騎著一輛自行車一閃而過,和白梅一模一樣,他是下意識就喊了一聲“梅梅”的,那個女孩好像沒有聽見還是往前走,他鬼使神差一般慌忙就跑著跟上去,自行車走的不快,所以他還是跟了上去,等他到了那個女孩身邊又叫了一聲“梅梅”時,那個女孩扭頭用陌生的目光看他。女孩的這個扭頭動作讓他嚇了一跳,她……太像白梅了,但她不是白梅。
他知道他是因為想著她才把極其相似的人看成是她的。
眼下,陶心如分明也在犯這樣的錯誤,她和他當時的情形何其相似。隻是,她的錯誤很離譜,明明看出他不再莊嚴的,卻逼人家承認是莊嚴,這是幹什麼?簡直變態。
看著陶心如的失態,於振榮心裏難過。他的目光落在那個人的臉上,看著那張無法和莊嚴重合的臉,心裏湧起難言的苦澀。他和莊嚴太像了,是太像了……但他不是莊嚴。
“莊嚴,你究竟躲在哪兒了?作為一個男人,你怎麼這樣不負責任?”於振榮能夠做的,就是在心裏默默譴責莊嚴。他心裏隻有難過,因為白梅需要莊嚴,太……需要了,那個需要是無人代替可以給予的。還有陶心如,莊嚴竟然讓她也成了這個樣子,他究竟都幹了些什麼啊,於振榮想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