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水長淹歸程(1 / 2)

第六十六章 水長淹歸程

夕陽,最後一抹殘紅落盡。有暗的顏色鋪天蓋地,此時世界的一切都匆匆忙忙了,原因是——尋找歸宿。

莊嚴。

是莊嚴嗎?

他,帶著改頭換麵的所有,把一切都裝在行囊裏,踏上北去的列車。

是後天的早晨才能夠到達的那個北方偏遠的小小地區,那是一個不算大的地級市,他知道。但他去的慷慨悲壯,去的義無反顧,他……甘心情願。

他知道,如果沒有好朋友的傾力幫忙,他不可能這樣順利,不可能把那些他帶去的有關一切的資料整的像四字相對的駢文,對仗整飭,音律和諧,讓人有很深的很得體的印象。現在的他已經不是原來的莊嚴,當然他不是罪犯那樣不敢用真實麵目示人,而是不能把他的姓名完整地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絕不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從而把自己用虛偽和謊言來包裹的,他是真的光明磊落,沒有一絲邪惡和陰鷙的,他隻是希望通過朦朧如幻的影影綽綽的似是而非的相像營造一個全新的自我,是善意的,不得已的。

他不知道他做的對不對,但事到如今,他沒有別的辦法,他隻想給過去做一個不算完結的完結,沒有交代的交代。他也知道他虧欠一個人,但他不知道用什麼彌補,他隻能是把自己先隱藏起來,以後尋找機會去彌補。

有雅致端莊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在他的腦海裏活靈活現,清麗妙曼的笑意點綴著她,讓他突然淚流滿麵。

他隻是做了決定,但以後……真的能夠和她再次見到嗎?用什麼樣的機緣巧合和她再見呢?她會用怎麼樣的表情和姿態迎接他這個已經不是他的人?

一切都是未知數,他知道。

他,現在的他,隻能在自己的淚眼朦朧中清晰她的容顏。

北京的街道,寬闊是不言而喻的,但即便是這樣,擁擠和堵塞仍舊不能避免。畢竟,這是中國最大的都市,人和車都是用海洋去形容。

白梅望著車窗外一眼看不到邊的人和車,心裏著急,手心微微見汗。她怕自己到的太晚婆婆著急。——本來說好了不去接她的,但白梅想來想去還是不放心。老人那樣大的年齡,身體又不是太好,這麼遠的路,又是夜長晝短的冬天,天氣轉眼就要黑的,她不能讓老人孑然孤立一個人佇立街頭雙眼茫茫地等待那輛載她的車。想到老人立在街頭的孤單身影,白梅心裏湧起一股酸澀,她懂那是一個媽媽為了孩子而選擇的擔當,淒涼卻也堅定。

白梅有時候想到她肯定知道她兒子的下落,有時候又想到她肯定也是不知道的。如果她是真的不知道,那……她同樣可憐,比她有過之而無不及,——沒有一個媽媽願意讓自己的孩子下落不明,那種折磨更深更重。這讓白梅對她有很深的同情。

長長歎一聲,白梅覺得難過。她和那個老人是一樣的,她們都期待那個對她們來說一生都重要的男人。

紅燈,紅燈,仿佛永遠是紅燈,走走停停的車讓白梅更加焦急。她拿出手機再次撥打了婆婆的電話。

“媽,如果火車提前到站,你千萬別到別的地方,就在出站口等。現在是下班時間,路上車多,走的很慢。”白梅說。

“哎哎,知道了。”淩誌英的口氣仿佛有點埋怨,“我說了你不用來接我了的,你偏來,都一天沒有回家了,孩子呢,怎麼不先回家管管孩子?”

孩子……白梅的心發酸,卻隻是酸澀地笑笑:“沒事的媽,家裏有人管他的,你放心。”

莊嚴不在,這是白梅的傷和痛,這些深深烙在她的身上,淩駕她的意誌,讓她不能有絲毫的擺脫。孩子在短暫的時間填充了她的精神,所以暫時的時間裏能夠麻木她的心,讓她把莊嚴忘記。但稍不留神,莊嚴就又像走在陽光下的影子一樣緊緊跟隨了。——要她怎麼忘記?

他的媽媽,也隻能再次牽引出她深入骨髓的痛,痛徹心扉,肝腸寸斷。

莊嚴,她總覺得她和他的日子才剛剛開始,他應該是她浪漫的開始,是她甜蜜的繼續,是她幸福的源泉,是她依靠的歸宿,但他走了,所以她的一切都被他帶走,讓她陷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她的夢想才剛剛開始,就被他扼殺在搖籃裏,她隻能奄奄一息。

是淩誌英先走出的火車站,站在這邊看不到那邊的路上,隻有人,隻有車,多的讓她眩暈。在她的眼裏,那分明就是麥田裏被風吹拂著的一湧一湧的麥浪,不同凡響。她的眼睛在搜尋,搜尋那個小巧的身影來到她的身邊,但她的眼睛顧不過來,不知道往什麼地方看,因為四麵八方都是人,無論從那兒看都無法分得清,所以,她隻能站在這個顯眼的地方等待白梅了。

“媽。”帶著興奮,帶著喜悅,一個清脆的聲音響起。

淩誌英忙順著聲音的方向看過來,原來白梅已經到了她的身邊。她有點遺憾:“我正尋找你呢,怎麼你過來我都沒有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