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向銘的話成功抓住我的痛腳,我想轉身就走,卻忍不住想聽下去。我不想從別人嘴裏知道何連成的訂婚對象是誰,想要他親口告訴我。可是有人在耳邊說的時候,又急切地想知道到底是誰。
我的臉色怕是已經開始難看了,薛向銘停住嘴,忽然換了話題說:“晚宴開始了,入席吧。”
我不知道是怎麼找到有自己名字的桌簽坐了下去,然後看著光彩照人的郭明明與那群站在聚光燈下吸引著所有到場男賓眼神的年輕女孩,我心裏像被刀子捅了一樣難受。
白露偶爾會看我一眼,但是眼裏隻有不屑。
這種眼神我非常熟悉,是我當年鄙夷地看向程麗娜的眼神。這種被人赤果果當成小三兒看的感覺,讓我如坐針氈。
我不記得是什麼時候放棄了自己的底線,將錯就錯與何連成馬馬虎虎過了下去。甚至不追問他何時娶我?其實捫心自問,這句話我說不出口,因為骨子裏我覺得自己沒資格配得上他。
在不知不覺中,我一步一步退讓我的底線,變成了一個自己最討厭和唾棄的人——被男人養在外麵的小三兒。
女人動了情,就是這樣沒底線嗎?
周圍的人都在笑著說話,郭明明大大方方地展示著她作為主人的大度,沒有人再來找我的麻煩,但是那種不言而喻的輕視,讓我覺得比在劉天的訂婚宴上被賈語含打了一頓還要難堪。
我沒動筷子,隨手拿起手邊的杯子猛灌了一杯冰鎮的礦泉水,壓了壓心裏的躁動,與同桌的幾位客人道了別,拿起包準備去衛生間補個妝就回去。
這樣的場合,我在這兒就是自取其辱。
有人帶著我找到衛生間,禮貌周到地遞上紙巾,然後出去。我站在洗手池前檢查自己的妝容,用涼水拍了拍臉,讓兩頰泛出些血色,又鞠起一捧水把眼睛冰進去,想消去眼角的紅色,那是忍眼淚太久忍出來的浮腫。
門一響有人走了進來,我飛快地抬起頭,抽出紙巾把臉上的水抹幹淨,不想有人看到我的軟弱和眼淚。
從鏡子裏,我看到走進來的是賈語含和白露。
白露還是一副楚楚動人的乖巧模樣,賈語含拍拍她的肩說:“看出她有什麼特別之處了麼?臉皮厚唄,懷裏揣著一個沒主兒的野種,還敢這樣招搖過市。”
白露似乎對她的話很厭惡,略微抬了抬眼對她說:“語含,你能出去一下嗎?我有幾句話想單獨問問她。”
賈語含絲毫沒覺出白露語氣裏的反感,笑著說:“她懷的有可能是何連成的,還不替你姐姐先把這私生子解決了。”
“語含,你先出去一下。”白露固執地說。
賈語含攤了攤手,拉開門走了出去。
我不知道用什麼表情麵對白露,剛才看到賈語含時,我直覺得事兒要不好了。沒想到白露不是她能挑撥起怒氣的衝動女孩,她有著不同於外表的理智和冷靜。
“林樂怡。”她抬眼波瀾不驚的眼睛看著我說,“我知道你和賈語含有過節,所以她的話我並不十分相信。有幾個問題想問問你,算是替我姐姐問的吧。”
“我和你們都不熟,今天隻是來參加郭總千金的生日會。”我繃緊著身體,一想到何連成與這個女孩的姐姐有婚約,或者還有其它的什麼,就覺得心裏有一根弦一動一動,快要斷掉了。
“你別緊張,我不會對你的孩子不利。”她先出言安慰一下,緊接著皺起眉說,“劉天對你那麼好,又沒有婚約,為了你和家裏決裂了,你為什麼不幹幹淨淨地嫁給他?卻願意懷著這個孩子,要生他下來當私生子?”
她的語氣裏沒有鄙夷,隻有不解和不屑。我不知道怎麼說,是因為愛嗎?為了愛連自己和孩子的尊嚴都不要了嗎?還是堅定地相信以後會與何連成走到一起?我忽然之間覺得我對未來的堅信就像是沙土堆成的城堡,一盆水潑下來就變成了一灘泥,收拾都收拾不起來。
“如果你隻是為了錢,你掙得也不算少了,至少能與阿卡合作的公司,利潤還是很可觀的。”白露說到這裏,又看了看我的肚子說,“今天要是沒看到你也就算了,看到了不問幾句,回去以後沒法向我姐交待。”
她說到這裏頓了頓問:“這個是何連成的嗎?”
我沒說話,已經被她的話問得說不出來,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骨子裏真的變成了賤人……
她又說:“你應該知道私生子將來的生活很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