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兩旁是高大的梧桐樹,寬大的枝椏遮住天空,車裏的光線暗了下來。我到越過梧桐樹往外麵是平整的草地,景觀燈藏在草坪的小花樹下,把這裏裝飾得美倫美奐。我在帝都四年,從來不知道在城裏還有這麼一條安靜幽密的道路。

“這是寶利的拍賣場,每年的新春拍賣會都會在這兒舉行。”何連成看出我眼裏的迷惑,解釋道。

“你經常來麼?”我問。

“原來來過幾次,不過我感興趣的東西不太多,就是來裝裝樣子。”何連成說著,車子已經到了大門口。

穿著黑色製服,戴著白色手套的侍者已經幫我們拉開車門。

我們下車以後,何連成把鑰匙遞給那人手裏,那人代客泊車。

媽蛋,原來這就是帝都這一群小資本家的生活!萬惡的有錢人。我在心裏不由罵了一句。骨子裏,我還是那個小康之家的獨生女,一個剛脫貧的小老板的女兒。享受不了這麼高大上的環境,覺得自己與四周格格不入。如果說去參加訂婚宴之類讓我見識了富人生活的講究,這一次卻讓我知道什麼叫做低調的奢華。大小提琴手在大廳裏演湊著舒緩的意外,人們三五成群站在一起說話。

“怎麼了?”何連成挽住我的胳膊輕聲在我耳邊問。

“忽然特別想替所有的勞苦大眾在這兒放一把火。”我淡定地看著眼前的衣香鬃影,不知道是為自己能混入這種朱門酒肉臭的行列高興,還是應該鄙視。

“習慣了就好了。”何連成說著挽我走了進去。

我們沒在一樓過多停留,直接來到三樓的拍賣主會場,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何連成鬆開我的手低聲說:“我們來得早,你可以先看看。”

這時彭佳德走了過來,與何連成輕輕握了一下手說:“好久不見,真改性的?”

我因為聽到過何連成和他之間的談話,知道他這個人外表看著不著調,其實看東西最清楚。所以在他伸過手時,我也禮節性地與他握了一下。

他看著我說:“林小姐挺有勇氣的。”

我還沒說話,何連成已經開口了,他對彭佳德說:“這是我自己選擇的,以後多關照。”

彭佳德笑著說當然,然後在我們身邊坐下來,與何連成說起近期的生意。

我對於他們的談話根本插不進去嘴,就那麼坐在一旁靜靜聽著。

這時人陸續入場,所有的人都是成雙成對,忽然走進來一個單獨的,就格外引人注目。

他從燈光下走過來,身子挺得筆直,穿著一套得體的西服,全身透露出生人勿近的氣質。

等看到他的臉時,我才認出來,他是劉天。

他掃了一眼已經到的人,然後與我目光相撞。我假裝掩飾地轉過身,和何連成說了一句閑話,不敢再回頭看他。

可能這是人的通病,麵對自己有所虧欠的人都會心虛,我也不例外。

他的位置在我們前麵兩排,不遠也不近。他坐下來以後,沒引起任何的人注意。我看不到他的表情,隻能看到他坐得筆直的背影。

又過了大概十幾分鍾,從門口走進來一行人,會場裏很安靜,隻有小聲交談的聲音,這幾個人若無旁人地說著話走了進來,比劉天單獨進來還引人注意。

何連成和彭佳德也停止了交談,抬頭看這去,隻看了一眼就轉開頭,嫌惡地說:“怎麼又是她?”

能讓何連成用這種語氣評價的人不多,我看清楚這一行人當中有兩個我認識的人,一個是白露,一個是賈語含。

實在想不明白,白露那樣的女孩子怎麼會和賈語含做朋友,兩人上分明就是不同的類型。

賈語含一向的高調張揚,穿著一套紅得像火的禮服,胳膊上跨著一個有點麵熟的男人,我有點吃驚地問:“這不是那個誰……演那個電影的趙什麼元嗎?”

“是。”何連成淡定地說。

彭佳德很無奈地說:“二位別當著我這個做表哥的說這些好嗎?”

“家裏由著她胡鬧?”何連成反問。

彭佳德不說話了,我看到賈語含這時已經發現了我們,竟直走了過來。我以為她一定會過來刁難我,沒想到她走到劉天跟前站住了。用一種特別鄙視的眼神上下打量了劉天幾眼說:“癡情種怎麼落單了?不是為了一個女人和家裏鬧翻了麼?淨身出戶?隻帶著一個職業經理的人頭銜?怎麼還有錢參加這個?”她說著不懷好意地看向我們。

何連成挑釁地望過去,一隻手死死揪住我的手腕,不讓我衝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