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在某些時候,那些難以想像的堅強和韌性來自於她生命的延續——孩子。我可以不吃飯,可以不睡覺。但孩子不行,寬寬餓得哇哇大哭,大眼睛吧噠吧噠地掉眼淚,眼巴巴地看著我,哭幾聲抽噎幾聲,一張小臉哭得紅紅的,小胖手死死摟著我的脖子,拉都拉不下來。小腳丫也像八爪魚一下掛在我身上,含糊不清地喊著:“麻……哇……”的聲音。
他笨笨地把鼻涕抹了我一臉,小嘴巴在我臉上啃過來啃過去,把能啃的都試了一遍發現都不能吃時,轉頭看著茶幾上的空奶瓶。那眼神,明明白白地寫著,我餓了。
他不明白,為什麼今天到了吃東西的時候沒東西吃了。
“別哭了,媽媽給你弄吃的。”我抱著他站起來,先去廚房燒上水,再去衛生間擰了個熱毛巾給他擦了臉。
他大概是看到了能喝到奶的希望,抽噎著停下來不再哭,眼巴巴地看著茶幾上他的奶瓶。
上一頓喝完以後,我沒來得及給他洗奶瓶,又一隻手抱他,一隻手去衝洗奶瓶。終於等到水晾涼了一點,衝了一杯奶。
我還沒試好溫度,寬寬就雙手抱著奶瓶不撒手了,一個勁兒地往自己嘴裏塞。
“太燙,等一下再喝。”我把奶瓶從他手裏拿出來,自己先喝了一口,溫度有點高。
他看著那瓶奶,就像看著他世界的全部。
“像你這樣多好,除了吃的不關心其它。”我低聲說著晃著奶瓶,想讓溫度快點降下來。
他似乎聽懂了,帶著天真無邪的笑對我哦了幾聲,嘴角的口水又流了出來。
寬寬抱著奶瓶喝飽以後,滿足地睡著了,夢裏臉上還著笑。
我把寬寬放回嬰兒床,拿出手機給柯連成打過去,響了八九聲以後,他把電話掛斷。我再打他再掛……反複幾次以後,我不折不撓地發了條短信過去:“喝酒就不要開車,告訴我地點我去接你。”
短信發出去以後我又突然後悔了,我什麼時候需要在男人麵前擺這麼低的姿態。我為什麼要像一個合格的妻子一樣小心又謹慎地關心著他?!他有沒有考慮過,他這樣摔門出去我又是什麼感受?
我即使這樣想著怨著氣著,卻還是不敢睡,把手機放在眼前,直勾勾地看著屏幕,希望他能夠發短信或者回電話回來。
夜裏十二點半,他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回來。
我坐不住了,穿好衣服抱起寬寬下樓打了一輛車開始在帝都城裏找他。從三裏屯到後海,他去過的酒吧我都一家一家找遍了,卻連他的影子也沒看到。
淩晨五點半天光放亮,寬寬在我懷裏睡得很沉,壓得我胳膊發麻。
出租車司機擔心地看了看我問:“姑娘,咱們還找嗎?你要不回家看看,說不定你老公都回去了。”
“還有一個地方,再去看看。”我想到了那個在北大附近的小樓。
司機喝了口茶提了提神說:“好,等一下你到了地方,再攔一輛車吧,我這上下眼皮直打架。”
出租車司機是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標準的帝都人,健談又和氣,看我抱著孩子坐車,困得不行卻生生一晚上忍著沒抽一根煙。
那個小樓裏外的大門都緊鎖著,院子裏鋪滿雜草的小路上沒有人來過的痕跡。我扶著鐵柵欄站在那裏,一時之間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麼。
那司機走過來拍拍我的肩說:“姑娘,先回家吧。我這都說要回去睡一覺了,看你抱個孩子站在這兒也不放心。得了,我送你回去,你住哪兒?”
寬寬跟著我跑了一夜,小手小腳凍得冰涼,我被司機拍得回過神,抱著他上了車,疲憊地說了家的地址。
一進家門,我看到門廳的地上擺了一雙鞋子,是何連成的。
才準備衝進臥室找他,他走了出來,看了看我和寬寬說:“晚上,你不在家抱著孩子去哪兒了?”
“我去找你了。”我本來以為自己見到他會生氣,會發脾氣,沒想到我說出這話時竟然帶著心虛。
“為什麼要找我?”他接過寬寬摸了一下手腳,冷了一我眼道,“把孩子凍成這樣,有你這樣做媽的嗎!”
“我怕你喝醉酒,又不放心寬寬一個人在家。”我說。
“你是怕我喝醉以後,和別的女人上床吧?”他反問。我一聽他語氣不對,馬上反駁:“我擔心你身體,我怕你酒駕出事。”
“那你不擔心我喝醉了酒,上錯了床?”他固執地反問。
“為什麼這麼問?”我突然冷靜下來。
“我就是想問問。”他不解釋,把寬寬放到嬰兒床上,蓋好被子,抬頭看到我還站在門口挑眉道,“一晚上沒睡,你去休息一會兒。”
我心裏警鈴大作,他怎麼會無緣無故地問這句話,幾步走到客廳拿起他隨手扔在桌子上的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