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連成握著方向盤的手骨節發白,他盯著前麵的路,安慰我說:“不用擔心,一定沒事兒的。”他雖然這樣說著,自己的臉色卻白得嚇人。
他把車子開得飛快,路兩旁的建築物飛速倒退,我坐在副駕駛座上眼睛死死盯著前麵的路麵,滿眼能看到的都是寬寬的臉,他笑的樣子哭的樣子,嘟起嘴巴叫媽媽的樣子……
尖厲的刹車聲在耳邊響起,我猛然回過神,卻看到眼前的一切都在扭曲變形,就像是車子一下開進了一個哈哈鏡的世界裏,平整的路變彎變斷,結實的防撞護欄兒一下變成了長短不齊的樣子。
我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看到何連成蒼白著一張臉驚慌失措地回頭看著我,然後一切都被拉長放緩,我能看到的世界就是水。
破碎的玻璃渣子撲到臉上,刮出忍不住的生疼。
我眼裏的世界開始翻轉,天地顛倒,一切都顛倒了……
血壓……
心跳……
病人狀況不好……
生命特症正在消失……
準備起博……
我的寬寬怎麼樣了,他受傷到底重不重?我眼前漆黑一片,反反複複能想到的就隻有這一句話。無邊的黑暗重成了實物,壓得我喘不過氣來。
我不知道掙紮了多久,直到渾身脫力才猛的一下子睜開了眼睛,眼前出現的是葉子的臉。
葉子在南市,怎麼會出現在我麵前?
我有些疑惑,想轉頭看看有沒有別的人在身邊,卻發現脖了根本轉不動,就像被固定起來一樣。
葉子看到我醒了,馬上驚喜地按住我的手說:“你可算醒了,嚇死我了。”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她的樣子,有一些東西慢慢湧到我腦子裏來。
婚禮,何蕭,寬寬出車禍……
我一下子想起來,反手抓住她問:“寬寬怎麼樣?”
“寬寬沒事,倒是你傷得比他要重,別激動,我去把寬寬抱過來。”葉子輕輕拍著我,把我的手放回被子下麵。
她臉色不好看,像是連續幾天沒睡樣的樣子。
我看著她走出去的背影,慢慢回過神來。那天眼前突然變形的世界是因為車禍,我和何連成心急如焚的往醫院趕的時候,發生了車禍。
那何連成呢!他怎麼樣?!
葉子過了十幾分鍾以後抱著寬寬走了進來,小家夥兒看到我馬上撲到我懷裏,我的眼睛緊緊盯著他,從頭到腳,隻在額頭上看到了一小塊兒紗布,終於鬆了一口氣。
“你看到了放心了吧,寬寬沒事,當時是腦袋被磕了一下,血糊了一臉比較嚇人,所以他們打電話過去的時候說得比較誇張。”葉子說著把寬寬放到我身邊,小家夥兒用胖乎乎的小兒按著我的臉,小嘴糯糯的叫著媽媽。
我用僅能動的一隻手抱緊他,眼淚一下就迷糊了眼睛。
“好啦,你一掉眼淚再嚇著孩子。”葉子小聲提醒著我。
強忍住眼淚,我在寬寬湊過來的小臉蛋兒上親了親,問:“何連成怎麼樣?我記得當時他就在我旁邊。”
葉子看著我說,眼神躲了一下才說:“他沒事,你安心養著吧,等你和寬寬親熱一會兒,我把孩子送回去。”
“他傷得重不重?”我繼續問。
“比你要重。”葉子飛快地回答以後,才笑著說,“放心吧,好好養好身體才能去看他,他還在重症監護室呢。”
“有沒有生命危險?”我再次追問。
“沒有,你放心。”葉子很快的回答。
雖然她的回答很流利很快,眼神也沒再閃爍,但是我我還是覺得有一種隱隱的不安。她看到了我的眼神,馬上安慰我說:“好啦,好好養身體。現在三個孩子都眼巴巴的看著你呢,那兩個在知道你出禍的第一時間就從日本趕了回來。這幾天在醫院也沒少熬,剛才去睡了一會兒。等下我把元元和童童叫進來。你可別哭,你一哭兩孩子還不都得哭成淚人兒了。”葉子叮囑完,把寬寬抱起來對他說,“咱們出去,讓媽媽休息好不好?”
“不用不用,我好久沒見他,讓我抱一會兒。”我忙說。
“隻有一條胳膊你好好歇著。”葉子橫我了眼,寬寬乖巧的朝我說了一句媽媽再見,就被葉子抱了出去。
元元和童童進來看到我也是滿眼的淚,元元抱著我的胳膊小心地問:“媽媽好點了嗎?媽媽疼不疼?”
“沒事,媽媽都好了。”我握著他的手不肯鬆開。
剛才葉子雖然沒說我昏迷了多久,於我來說,重新醒過來就像一個世紀沒看到孩子一樣,怎麼看都看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