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以來的不敢相信和不肯相信,在沈末的分析之下變成了希望,眼前的一切沒來由的變得生動起來,就像是被人突然之間塗上了彩色的染料——這個世界,在我眼裏重新活了過來。

我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和沈末告辭,回到家裏時兩個小東西第一時間感覺到我的變化,童童小心地抬頭問我:“媽媽,出什麼事兒了嗎?”

“媽媽沒事兒了,這段時間讓寶寶跟著媽媽擔心,對不起。”我俯下身把兩個孩子抱在懷裏,用力的擁抱一下。

所有的一切在心裏終於有了希望以後,真正的恢複了正常。

休息一周以後,我把孩子重新送回幼兒園正常上學,看著兩個孩子跟著老師走進去,我轉身叫了一輛車趕到了何則林的家門口。

抬手按了門鈴,等了兩三分鍾以後,門打開了。

出乎意料,門後站著的是何則林,他看到我也是明顯一怔,然後側身對我說:“進來吧。”

月餘未見,他一下變得蒼老了,此刻的他就像一個真正的老人一樣,頭發白了大半,臉上的皺紋就像是突然之間長出來的,一下多了很多,多得讓我覺得鼻子一酸。

對於何則林,我不知道以什麼樣的身份來麵對。照常理來說,他是何連成的父親,寬寬的親爺爺,我怎麼也要叫他一句叔叔——甚至在準備婚禮的時候,他曾笑著問我,是不是該改口了……

可是如今在這種時候再次見麵,我們就像初次見麵的陌生人一樣,在彼此的眼睛裏隻能看到陌生的隔閡,我對他有說不出來的愧疚。

“你是來看看寬寬的?”他最先開口。

我嗯了一聲,抬眼在屋子裏找了一下沒有看到寬寬的影子,問道:“寬寬沒在家嗎?”

“孩子睡了,等他醒了抱下來給你看看。”他讓我坐下,對站在一旁的阿姨說,“倒杯茶。”

我接過阿姨遞過來的茶杯低聲說了一句謝謝,然後我看到了他臉上放鬆下來的表情。我們終於回到了各自都覺得合適的位置,誰與誰也沒有直接的關係。

“寬寬你不用管,他在這裏過得很好。如果你有時間,隨時可以過來看他,我們何家也不會掩蓋你是他親生媽媽的事實,等到孩子將來大了,他自己決定是跟著你生活,還是跟著我這個爺爺生活。”何則林點了一支煙,一邊抽一邊在濃重的煙霧裏緩緩說了這番話。

我無力反駁,對於何則林關於寬寬問題的處理結果,我早就知道。並不是我不願意帶寬寬,而是現在這種情況我無力照顧三個孩子。

“嗯,我隻是想來看看寬寬,他有……沒有想我?”我猶豫著問出這句話。

“剛回來的時候天天喊著叫媽媽,不過小孩子記性不太好,最近已經很少找你了,他很適應現在的生活。”何則林放下煙,抬手看了看時間說,“每天中午都會睡一個半小時,快要醒了。”

我坐在何則林身邊靜靜看表,屋子裏一片安靜,阿姨倒水以後悄悄退了出去。

從來沒想到過再次見到何則林是這麼平靜的場景,我問完了寬寬已經無話可說。何則林對我也沒說話的興趣,他摁滅了煙全身放鬆坐在沙發上,目光落到玻璃窗外麵的庭院。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出去,庭院裏有一架秋千,在光禿禿的庭院裏,那架靠著紫藤架的秋千分外顯眼。我聽連成說起過這個秋千,卻沒曾注意過這秋千在他成年以後,還一直都在。

腳步聲從身後響起,我有些慌張的回過頭,看到了阿姨懷裏的寬寬。

他剛睡醒的樣子,眼神還有些迷離,看到我怔了一會兒,猶豫著把手目光挪到了何則林身上。

何則林臉上浮出笑,伸手從阿姨懷裏接過寬寬,放在自己的腿上,在他明顯瘦了一圈的臉上親了一口,笑嗬嗬地問:“爺爺的寬寬睡醒了?”

我伸出手向寬寬道:“寬寬,我是媽媽呀,來讓媽媽抱抱。”

寬寬從何則林懷裏抬起頭,怔怔看著我。我也緊張地看著他,生怕錯過他每一個細小的表情變化。

過了幾十秒,他忽然把頭轉到何則林懷裏,看也不看我一眼。何則林有看我一眼,拍了拍寬寬的後背說:“寬寬,這是媽媽,才多久不見,把媽媽忘記了嗎?”

“寬寬。”我站起來,想探過身子抱他抱到懷裏。

他本能的往後躲,我心一下就疼了起來,才多久不見,小東西竟然真的把我忘得差不多了。

我明知道這是孩子的天性,他的記憶力確實就是這樣的。可還是止不住紅了眼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