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妃寢宮內,四皇子赫連楚正被罰跪於庭院中央,一身蹴鞠服尚未換下。
赫連啟自他身邊收住腳步,環看多年不曾踏足的庭院,院中沒有花木,隻兩個青花瓷水缸裏麵卻連水也沒有,滿院子更無服侍的宮人。
殿中央,女子一身素青的袍服,跪在殿內,敲著木魚,撚著佛珠,那敲打出的木魚聲不但不能叫人心靜,反更叫人心慌。
“老四,起來吧,妙音剛給你求了情,朕不會追究你。”
“妙音?”赫連楚如臨大赦,“謝父皇,謝父皇……妙音果真心善!”
“你去謝妙音吧,順便給你皇祖母請安,朕與你母妃一起去看盧昭容,你好好想想那一球是怎麼踢的。”
赫連楚起身就道,“父皇,那一球就是遙兒傳給兒臣的……”
“你以為遙兒是怎麼當上瑞王的,他沒有超乎尋常的本事,朕會冊封他嗎?身為朕欽封的瑞王,他會踢不過梵王?為何他不肯踢球,你偏要催他傳給你?是有人要害他,而不是你,偏你如此沒腦子,著急去死!”
赫連楚頓時想起蹴鞠球不尋常的轉折,一時啞然。
“還不滾?!”赫連啟見他一臉錯愕,頓時氣得想罵人。
赫連楚忙轉身逃出去。
“朕怎麼會有這樣愚蠢的兒子?!”赫連啟轉身就要進去殿中,卻見殿中敲打木魚的女子已經跪在了眼前,那木魚聲早就在他氣怒交加之際就停了。
“賢妃,你隨朕一起去看盧昭容吧。盧昭容也並非被老四那一球驚嚇的,她是被人推撞了才跌倒的。”
“皇上明鑒,臣妾自蘇姐姐去了城西庵堂靜修禮佛,就決定在此陪伴她,再不問後宮之事。”
“你怎還是如此倔強?”赫連啟無奈,“妙音叫朕來看你,朕看,朕是來錯了!”
賢妃見他轉身要走,急迫地朝那龍袍衣擺伸出手,卻又克製著縮回手。是蘇妙音叫他來,他才來,若無人叫他來,他怕是終此一生,也不會來的。
思及此,賢妃不禁心灰意冷。
“皇上,當年,蘇姐姐的兒子死了,莊玨妹妹的兒子也死了,瑞王的生母也死了,臣妾是在蘇姐姐和莊玨妹妹的護佑之下,才生下了老四,臣妾不能做忘恩負義之事,如今盧昭容的孩子命懸一線,老四卻成了揮刀之人,說到底,對方不過是在做當年未完之事罷了。”
“害死你們的,不是旁人,是你們的懦弱和倔強!你們如此執拗,如此不爭氣,朕想幫也不知該如何幫!”
“如此說,竟是臣妾和姐妹們錯了?”她怨怒而匪夷所思地盯著男子繡著騰龍的脊背,“皇上的心和眼,果真是……”
“家國大事,能者居之!朕不得不為大周的將來考量,你們想清靜,卻連自己的骨肉都保護不了,還自詡有理!莊玨已經被朕遣返本家,你若想離開,朕也不攔著,去城西庵堂也好,回你的本家也好,朕自此不在擾你們清靜!”
赫連啟說完,便拂袖離開。
賢妃跪癱在地上,一時間也壓不住怒火,朝著大門便聲嘶力竭地咆哮,“赫連啟,你還有心嗎?你以為這樣大周就有將來嗎?你就不怕遭報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