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春已有意冬未盡(1 / 2)

......

竹林向紫葉不枯,春已有意冬未盡。

......

十一拉著阿彩向上遊走去,走到正將魚開膛破肚的儒雅男子身邊,心裏不知為何,有些忐忑,張了張嘴,躊躇著不知該如何開口,便想著尋點什麼事做,來緩解一下自身不安的小情緒。

於是便為阿彩搬了一顆她能坐的圓潤石頭,這才對那儒雅男子抱拳躬身敬問道,“小子一直怠慢了先生,還請先生贖罪...”

但這躊躇少年的話還未講完,儒雅男子便頭也不回地笑道:“無妨。無需拘謹,才經曆過...”

也許是想到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對這少年來講,還是有些殘忍了,儒雅男子幹咳了兩聲,話鋒一轉,“坐下等會,一會便可以吃魚了。”

不過有這麼兩句話,十一到是不緊張了,本來也是,他現在可是上下清明,兩袖清風,就連腳上連雙得力的鞋子都沒有,便是那俗話所說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說的便是他了。

於是大大方方地問道:“還未請教先生尊姓?”

儒雅男子一直蹲著身子背對著十一鼓搗手中那幾條小魚,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將手中的竹片放下,手肘放在大腿上,回頭瞧著十一,眼神卻是有些飄忽,不知是在想些什麼。

十一就有些不解,心說一個名字而已,還至於想這麼老半天?要不說不定便是如自己一般,這名字對自己有著大意義。

白府被屠戮時,他是被賀天夾在腰上,用自己的命給救走了的,他什麼都沒來得及拿著,渾身上下,就剩下了這麼身還算華貴的衣裳,不過在半路上,因為顛簸,也撕開了不少的口子,破破爛爛的。

除此之外,那就不剩下啥了,可以說除了他這個名字,是父母親給的,他完完整整的帶出來了以外,其他的,都沒了。

這動作維持了一會,儒雅男子才將手放到溪水中洗涮了下,然後拍了拍手中水漬,默默將懷中酒壺摸出來,喝上一口後,這才輕笑道:“姓甚名何?不提及名字許久了,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何了,不提也罷,不提也罷啊。”

儒雅男子說到後麵頗為感歎,說完還自嘲一笑,將酒壺向十一搖了搖。

意思是說,要不要來一口,能忘掉不少東西。

十一默默搖了搖頭,父親說過,他還小,喝酒什麼的,還要長些年歲才行,於是他便直接又躬身施禮道:“先生可也是儒士?”

儒士。

儒家學士。

在大陸上是了不得的一類人,他們可以是負笈遊學,雲遊四方磨礪學問的苦修讀書人,也可以是學塾中迎著雲上琅琅,書聲郎朗的教書先生,還可以是手持俸祿,高殿而立的城中主事,總之在大部分的凡俗百姓心中,地位之高,之尊崇,不比山上道家、釋家的清修仙人、金身佛陀地位低多少,甚至猶有過之。

畢竟儒、釋、道、兵四家雖大道分屬不同,卻本是同生同源,畢竟大道歸一,四家道理分下來,便是那殊途同歸的道理。

所以實際上四家地位平起平坐,誰也高不多少。

但近些時日,同修盟盟主,山下世間的第一高手司馬連生欲要退位,而下一任的新上之人據說是位儒家學士,一時間儒家地位節節攀升,至少在這位儒家學士掌權期間,是要高出其餘幾家不少。

儒雅男子先是愣了愣,然後自己又反問了自己一句“儒士?”,可緊接著又如同那些從小生過病,腦子不大好使的可憐小兒,自己又嘲笑了自己一聲,仰頭大喝了一口酒,將酒壺重新揣回懷中,回過頭又拿起竹片處理起他麵前那條魚,手法嫻熟,一絲不苟。

十一還以為自己問到了什麼不該問的禁忌,這才引動著先生如此精神恍惚,連話都不願再多說一句,趕忙躬身歉意道:“還望先生恕罪,小子無心。不明先生往故。”

儒雅男子擺了擺手,示意十一不用放在心上,但依然沉默了良久,甚至直到魚都要處理的差不多了,才回了兩個字,“不是。”

十一並未覺得氣餒,也並未覺得這儒雅男子是在敷衍他,反而還覺得開心。

簡單來說,隻有對儒士這身份懷有崇高敬意和信仰的人,才會如此鄭重其事,甚至是覺得自己配不上。

他也能瞧的出,儒雅男子在說這句話時,心中有掙紮,顯然是過往故事深。

以禮學來講,十一現在不該再繼續打擾先生,至少在先生忙乎完了這些瑣事之前,不該。隻是他現在還有著諸多疑惑想要知道,尤其是關於自己的父母親,尤為迫切,不得不再冒犯之,“先生可願跟十一講講娘親和天爺爺死去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