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夜色深藍。
馬車“咯吱”,“咯吱”地行駛在竹林邊大路,馬車木欄上,還掛著約莫有五六條樣的一串小魚,小魚迎著月光,魚肉顯粼粼之色,顯然是才處理過不久。
趕馬車的車夫,是個中年儒士,腰間掛著一個翠綠色的小葫蘆,葫蘆上還栓了個“叮叮當當”作響不休的金色小鈴鐺,馬車搖晃前行時,便隨著律動輕輕搖晃,聲音清脆,頗為動聽。
中年儒士左手揚馬鞭,右手執一青竹白宣的折扇,折扇也不打開,一頭長發隨意束起,額前還散落了幾縷,風一吹來,飄飄揚揚。
儒士口中揚著幾聲小調,聲音低喃婉轉,在這寂寥無聲的蕭索夜中,倒也顯得別有那麼一番情致風味。
小調戛然而止。
原來一聲宛若浮遊撼大樹般的稚童痛鳴聲從馬車內驟然響起,久久不散,驚起幾隻在竹林棲息的鳥兒四散而逃,還以為是那唪著嘹亮鳴叫的天敵索命而來。
儒士搖頭一歎,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口中卻是不饒人,“小子,你若再敢吵吵,擾了本大爺的雅興,本大爺就將你身邊那細皮嫩肉的小姑娘再扔回祈梁城的貧祿街去!”
儒士話似是有命人心神的道法玄通,那聲稚童的痛吼聲竟也是戛然而止,然後從馬車車廂內突然竄出來一位少年。
少年赤裸著上半身,渾身都結了傷疤,尤其是後背,更是沒有一塊好肉,觸目驚心,傷痕累累,瞧著背對著他的中年儒士,其麵色尤為不解,“周天,你還回來做什麼?”
少年身後緊隨而出一位嬌滴欲泣,眼眶紅腫的稚嫩少女,緊緊握著少年手臂,眼中滿是關切。
中年儒士也不回頭,隻迅猛回手將手中折扇敲在少年頭頂,還連著敲了三下,氣急敗壞道:“周天這小王八蛋玩意,淨來壞大爺好事,以後大爺見著他,絕不再聽這小王八蛋玩意的滿口胡鄒,先打一頓再說...”
似是察覺到自己說的多了,中年儒士話音立止,咳嗽了兩下強擺威嚴還喚著婉轉高腔兒,說道:“聽好了,混小子,本大爺不是什麼狗屁周天,周天套用本大爺的麵相,這筆賬本大爺...咳咳,本大爺叫邱楚子!”
中年儒士說著還極為配合的一語一停頓,像是在尋那壓音的韻腳,搖頭晃腦,“以後每次見了本大爺,都要叫先生!先生也是個讀書人,是那君...儒士...你爹那個老家夥不是跟我說你飽讀聖賢書嗎?怎麼這點起碼的禮貌都沒有?像個鄉野小村夫似的。”
“也對,哪有當爹的不說兒子好的。”中年儒士回手又作打,但手揚起一半卻又撇了撇嘴,收了回去,但心情氣息明顯不暢的中年儒士,還是想要發泄,隻得是一揚馬鞭,重重打在馬屁股上,馬兒吃痛,頓時跑的更歡了。
把蹲在馬車口的少年和少女,頓時一個沒抓穩,摔了個屁股墩兒,逗得中年儒士哈哈大笑。
十一愕然之餘麵露古怪,不解從哪裏冒出來這麼個...人來?
不過隨即便苦笑連連,“先生也是如那周天一般,來消遣十一的?”
中年儒士罵道:“消遣你大爺,大爺若不是被你爹坑了一道,哪有閑工夫跟你這聊天扯皮,有時間還不早去了江南水榭,喝酒摸...娘的,想起這破事大爺我就來氣,大爺這買賣虧啊!說好就一個,拉扯五載,然後自生自滅,怎麼還跟我玩起了買一送一的勾當了呢?要不是你爹已經死了,大爺非得給他揪過來,先揍一頓再說,解解大爺的心頭之氣。”
“你說什麼?!”
十一怒火攻心,手腳驟然發力,直接掌握成拳,向這中年儒士的後心搗去,絲毫不猶豫,麵色凶狠異常,像一頭撲食而去的豺狼虎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