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山鬼誦我遠遊賦(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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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敕令雨師降龍,閑言碎語道古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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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萬裏攜君,鞭笞鸞鳳,誦我遠遊賦。”

劉大爺的包子鋪內,邱楚子和趙老實對麵,一位頭戴斜頂黃道冠,身披正統黃道服的年輕道人,輕頌念道。

邱楚子和趙老實瞧著坐於二人麵前正搖頭晃腦的年輕道人,麵麵相覷,有些不明所以。

時間再往前推上一炷香時間。

邱楚子和趙老實從仙居酒樓出來後,一路直往鎮子東頭的包子鋪而去。

此時的包子鋪人流已是少了些許,那些個莊稼漢子,或者是那些行色匆匆的趕路人,也大都吃的很快,對於他們來說,時間可不等人,寶貴的很,自然吃飯這件事對於他們來說,是遠遠比不得那些個富貴人家,能將吃飯作為一件極為享受並且有了藝術性的事,隻能是當做一次果腹的任務而已,自然是越快越好。

於是才有了一會閑工夫的張嬸子和劉大爺,早早便開始對邱楚子和趙老實二人翹首以盼。

一個忙乎,另一個就站在鋪子門口,伸長了脖子看向街那頭。

待得遠遠便瞧見疾步匆匆過來的二人,張嬸子連忙招呼正在屋裏頭忙乎得心不在焉的劉大爺,二老一起焦急出門相迎,連鋪子內的客人都顧之不及。

不過這也是小門麵的好處,無論是店家也好,還是吃客也好,沒那麼多講究,大都是隨性而來,也簡單快意的很。

張嬸子兩條腿跑的跟個車軲轆似得,跑在前麵,在彩街上,連那些人潮人群都顧不得,便緊緊攥起邱楚子的手臂,急問:“怎麼樣?怎麼樣?啊?兩個孩子有消息嗎?有沒有,楚子你倒是說話啊,告訴嬸子。”

對於十一和阿彩現在如何,邱楚子實際上也知道的不多,甚至是根本一點都不清楚,隻知道當時十一一定是在情急之下用了自己給他的那張破空遁符,去了花穀。

後麵的事,大都是他猜測,具體是否為真,雖說他也有些信心,可真要說鐵板釘釘的就是如此,那也還是得畫上個問號。

聽起來時間是過去了很久的樣,實際上才不過是一天一夜的光景而已。

自打昨天午時發生了那些事之後,張嬸子一連著哭了一天一夜,說兩個小娃娃命苦,怎麼突然就不見了之類的。

邱楚子,趙老實,老梁頭還有劉大爺,包括周圍的街坊鄰居,一起去勸張嬸子,可張嬸子不知道哪根筋就搭錯了,愣是一點不鬆口,一點沒有好轉的跡象。

直到後來晚上的時候邱楚子無意間瞥見嬸子瞧著他家走得很早的漢子為她雕的那幾個竹雕,他才恍然明白,嬸子到底是想要個依托。

這幾十年過來,都是嬸子一個人,風裏雨裏的掙紮求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最重要的還是小鎮的民風太純樸了些,那句寡婦門前是非多,到底是重要的緊。

所以了,那些房屋漏雨,年久失修之類的髒活,重活,都是張嬸子一個人挑著。

直到後來他流落到這小鎮,才算是真正給嬸子解了“燃眉之急”,隻是最近的年頭他自己總是三天兩頭的往外頭跑,甚至有好幾載的光景,他在小鎮連個麵都沒露,這次好容易回來,又給嬸子帶回來兩個如天上掉福下來的金童玉女,嬸子一定是期望太高了。

趙老實直接撇過頭去,不忍看張嬸子神色慌張,眼角含淚的模樣,再瞧下去,他怕他自己都忍不住。

邱楚子也是心下黯然,但該說的“漂亮話”還是要說,“嬸子別擔心,他們兩個雖然暫時回不來,但他們兩個現在好著呢,有吃有喝的,保管是衣食無憂便是。”

張嬸子整個人一下子便似如鯁在喉,掉著眼淚,雙手依然緊攥著邱楚子的胳膊笑道:“楚子,你跟嬸子說實話,啊,說實話,嬸子撐得住,沒事,你就告訴嬸子實話,實話就得,是不是還沒有他們兩個的消息?”

那種打碎了心底最美好的期望,可又無法接受,便真如拿著刀子一刀一刀在心頭割肉取血,可自己卻早已因為疼痛而不自知的感覺,便是如今嬸子這模樣,怎一個辛酸字來解?

劉大爺一把拽住眼瞅著便要哭出聲來的張嬸子,拍著大腿罵道:“哭哭哭,就知道哭,你瞅你那點出息,楚子,你別搭理她,婦道人家就這樣,沒出息,你告訴大爺,到底怎麼個情況,沒關係,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你直說。”

堂堂一位半聖之屬的邱楚子,此時瞧見二老那希冀的眼神,竟是心如刀割,“劉大爺,張嬸子,你們咋還不信呢,楚子哪能騙你們不是,你們啊,就是瞎操心,行了行了快去忙乎去吧,一會鋪子裏的客人全跑光了,我看誰心疼。”

“真的?”二老將信將疑,隻是為今之計,誰都希望是寧可信其有。

邱楚子硬是擺出一副“嫌棄”和“不悅”的模樣,“可不是真的?”

張嬸子還掉著眼淚呢,便想笑,隻能是一下一下地抽噎道:“就是,你看我們這,就是瞎操心,你這糟老頭子,還說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邱楚子趁熱打鐵道:“就是,就是,大爺,趕緊給我們哥倆做倆包子去,餓死了。”

劉大爺得到心中所期,也是眉開眼笑的,“有,有,想吃多少都成,趕緊來裏邊坐。”

就在此時,在小鎮口,緩緩走進來一個舉著一麵上麵寫著“命”字道旗,身披一身道家黃袍的年輕道人,像是個行走江湖的算命江湖術士,當然也有地方管這叫做算命先生。

眾人起先並未在意,畢竟這種“江湖騙子”實在太多了,小鎮每年都要來上那麼一兩個,倒也不是那種專門做些坑蒙拐騙的行當,隻是給人看個相,測個福,準與不準先放於其次,大都是言於吉祥,為人舒心,圖個圓心中念想罷了。

小鎮民風純樸,對於那些冥冥之中的鬼神之說,也是頗為信服。

大都抱著一種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

所以對這種江湖術士大都抱著一種尊敬的心態,但凡碰見了,都會讓其看上一看,一般都是好之中上,為了圖個吉利。

對於這些個江湖術士來說,也就是為了糊口飯吃。

倒也不能全說有人家坑蒙拐騙,像他們這種江湖術士,不管你信與不信,人家從未有過強迫,那種類似“強買強賣”的騙局,是斷然不可能在這種人身上發生,大都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屬於願者上鉤的事,誰也不能說個不是,難道你還能強說讓那些去測算命數之人不信不成?

而且有些小病小災的,喝了這種道士的一碗符水,第二天就能痊愈,有時候比看郎中還要省時省力的多。

隻是這位眉清目秀,甚至麵相還顯稚嫩,明顯“道行”還不夠高深的年輕道人,竟像是尋人一般,舉著吃飯用的家夥便徑直向眾人走來,口中念念有詞,“須記取。昨夜龍湫風雨。門前石浪掀舞。四更山鬼吹燈嘯,驚倒世間兒女。依約處。還問我、清遊杖屨公良苦。神交心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