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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果無由無命消,登天去大道不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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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一刻,白須老頭的手掌之中,那些黑霧如被一道看不見吸力吸走,盡相消失,然後在他的手掌心上,直直地被斬出了一道貫穿手掌心,又深可見骨的血痕,霎時間血流如注。
白須老頭,還有那依舊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但臉上淒慘已是被他自己胡亂抹去的郝掌櫃一起都是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樣。
原來處在二人中間的那顆黑色如蠶繭般的圓球,已是如被重重敲擊後,很像是瓷瓦破碎,接著碎裂成了無數黑色碎片,黑色碎片像是沒了靈氣作為依托和媒介,終於漸漸消散於空中。
而原本靜立於黑色圓球中間的少年,此時已是再睜開了眼。
眼中有一世,一世有乾坤,那個還是如同小樹枝芽的少年眼眸,此刻終於是長成了參天大樹,葉枝繁茂,遮天蔽日。
其腰間鏽劍還是那柄平淡無奇的無鋒鏽劍,上麵那些蒙塵帶鏽的紋路,還有劍身劍意,絲毫未改,絲毫未多。
淳樸少年到底也還是那個淳樸少年。
隻是少年卻已是沒了當初麵對著白須老頭時的那份拘謹,再瞧著白須老頭時,也是有了一絲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之意。
隨即他便咧嘴一笑,回答白須老頭之前問過他的問題,“無需恨。”
此時少年,心性沉穩,如一座千峰萬重山。
白須老頭一下哈哈大笑,站起身來,走到十一身邊,繞著他轉悠了一圈,仔仔細細的,就像是個瞧見後輩學有所成的老長輩,“楚子到底是收了個好門生,連老頭我,都要羨慕嘍。”白須老頭搖了搖手中折扇,仔細瞧去,其手掌之中的那道深可見骨的血痕,不知何時,已是消失不見。
十一謙虛道:“鷺前輩謬讚了。”
白須老頭搖頭晃腦,極目遠眺,像是透過了無數空間,在和一位隻存於遠方的某位仙家大能,嘮些家常,至於其身邊的十一和郝掌櫃,因為隻能見到他嘴唇未動,所以聽不太清到底講說了些啥。
不過瞧著白須老頭頻頻回頭瞧著十一,又頻頻滿意至極地點頭模樣,想來應該是在誇他了,最後白須老頭思緒回巢,像是談到什麼讓其興奮的趣事好事,又放聲大笑道:“大幸!大幸也!他日不死,此方天地,必有你的一點立足之地。”
白須老頭如此評價到底代表著何種含義?隻需要瞧上一瞧此時郝掌櫃對十一那炙熱如己出樣的眼神便知。
十一躬身回禮道:“還要多謝鷺前輩,降下恩澤,不然他日小子心境,必出大災。”
這一句並不是什麼客套話,而是他的真心話,對於修煉,先前他的確是有些坐井觀天,異想天開了。
一旁的郝掌櫃更加驚喜,暗暗握了握拳頭,“成了。”
白須老頭揮了揮手,“進去吧,我再扣留一會,估計鄭湘湘那丫頭又要發飆了。”
白須老頭似是想起什麼,自顧自地搖頭一笑。
少年和郝掌櫃一起緩步退走。
二人一直走到倒懸山的另一端邊緣站定,郝掌櫃都還有些心潮未盡,“感覺怎麼樣?瞧見了什麼?鷺前輩的掌中山河,對於‘提點’一事上,並不比那‘攀榜’之事差多少,隻是要吃些苦頭而已。”
與古井無波的少年相比,這位已是天境初期,虛神之境的大能,此番舉措,倒是落了下風。
少年點了點頭,“收獲頗豐。”顯然,在那掌中山河所發生之事,他並不願多說。
郝掌櫃似是察覺到了身旁少年有些不對勁,忽然就將隨意外漏的修為全部收攏回來,像是受了驚的小兔,驚疑不定的瞧著他,“你看得到?”
他點了點頭。
一旁的郝掌櫃立即瞪大了眼,死死盯著少年,“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難怪鷺前輩會有如此反應,會有如此選擇...”
郝掌櫃的心湖之上,那原本就已是被少年所化的春風給撥弄的水波蕩漾的湖麵,此時已是猶如丟了一顆悶雷進去,湖水洶湧,翻滾不休。
少年不知為何,自那黑暗之中,一劍斬出,再出來後,竟已是能夠瞧得出郝掌櫃那一身通天修為,正是天境初期之境,再沒了之前那種雲山霧罩之感。
若說經此一劫之後,少年心境大開,通透之至,倒還說得過去,可畢竟沒有經年累月的修為增長,所以修為低下的少年,修為到底還是老樣子,可現在能夠瞧得出一位天境大能的自身修為如何,這便讓他心生不解之餘,也有著一些沒來由的惴惴不安。
至於具體為何,他自己卻是不知曉了。
二人站定不許久,從那極遠的星空一端,正有一方四角石台,由遠及近,劃過星空,極速飛來。
最終落到二人麵前腳下,平穩如地。就像是某位仙家大能手中的傳送法寶,或是飛行法寶,端得是玄妙無比。
十一麵露驚奇,轉頭疑惑看著旁邊的郝掌櫃,旨在詢問。
郝掌櫃也不拿捏,也不再賣關子。
在瞧見剛剛那些少年所展現而出的天地異象,包括鷺前輩對他所施的那些威壓,皆是使得他如同受了驚的蟬蟲,用那句噤若寒蟬來形容此刻的郝掌櫃,自然最是貼切不過。
當下再瞧十一時,已是沒了之前那一副修為高深,山人自是高人的模樣,而是真真正正地將自己放下了心態與身段,平輩相交。
更有甚之,日後若是再有什麼了不得的大動作出來,要麼是修為突飛猛進,一路引吭高歌,直上青山頂,要麼便是所悟大道之深,驚世駭俗,再次引動外界那座大天地異象頻出,說不得還會將自己的位置再自降上一分,希望能夠在少年這博得個好印象,為日後再進一步的仙道福緣,打下堅實的基礎。
至於二人修為之間的那點差距,在有幸真正見識過山頂風姿如何的郝掌櫃看來,實屬不值一提。
一個能夠修煉到天境的大能,自然不會是一位眼光極差的庸人之輩,對於懸劍少年所蘊含的潛力天賦,自然瞧得出好壞多寡。
於是他倒也極為樂意為十一解釋道:“此方石台,便是我楚門所駐精絕分殿的接連法寶,別看模樣不甚奇特,甚至很是稀鬆平常,但卻是有著大作用的法寶之屬。”
至於那些“大作用”為何,十一沒有細問,郝掌櫃同樣沒有細說。
二人踏上石台,石台便立即飄然飛起,緩緩遊曆於星空璀璨的虛空之中,向遠處一座上有亭台樓閣,古建宮殿的巨大倒懸山飛去。
所過之處,在二人的腳下頭頂,皆是繁星閃爍,悠遠深淵的模樣,那其中所蘊含的天地至理,萬物生發,自是不勝枚舉。
隻是少年雖有那顆探求之心,卻是沒了那個探求之力,這些鑽研之屬,到底還是要與實力掛上鉤的。
依照他自己的猜測來看,至少也要是自家師傅邱楚子那種半聖之屬的修為,隻怕才能虧得那些玄奧至理的一個角落而已,猶如管中窺豹,若是如此想來,實則也算不得什麼至理本事。
不過瞧著此間美景,少年心境到也有些遺憾和飄飄然,心裏也會有些“不切實際”的想法湧現,比如說若是此時將他身旁之人換做阿彩的話,說不定還能譜寫上一段金童玉女共遊遠星的佳話之屬。
二人互有心思,一路無話。
二人到得這倒懸山邊,下了石台之後,還未仔細尋遊觀察,立即便有一位身著一襲黑衣,胸前嵌著一柄血紅色古樸小劍之人踏劍而來,隨後緩緩落於二人身前,抱拳恭敬道:“郝執事請,在下領路者,鄭大人已是等候多時了。”
這一刻,郝掌櫃周身氣勢立即一變,一股隻有那種久居上位者才有的氣勢,緩緩而出,直到此時,郝掌櫃才算真的有了那麼一分楚門分殿執事,地位崇高的味道。
不然若總是那一副市井酒樓掌櫃的模樣和派頭,雖然也有著那麼一分儒家的書生卷氣,可到底還是如那地位實力低下的無地位之人,不談之前麵對付南時的詭譎感覺,再就是麵對那位白須老頭時的噤若寒蟬,不管怎麼瞧著,都不像是一位天境大能所能有的表現。
豈不很是荒謬?
隨即郝掌櫃淡淡說道:“帶路。”
二人隨著領路者,緩緩行於此方倒懸山之上,一路上,郝掌櫃都在小聲為十一介紹一些關於楚門的簡略信息。
比如說最為出名的楚門四大榜單,分別是金,銀,銅,殺四大榜單,與之對應,則是永河大陸所有修煉者趨之若鶩的那天,地。人三大修為榜,地位至尊,分量之中,也算是楚門能夠以衍紀來作為時間單位傳承下的重要根本之一了。
至於殺榜則是任務榜單,但凡有刺殺任務的發布與結算,都是從那起始與公布。
比較值得一提的是,楚門那殺榜,榜單聲名之盛,在江湖之中不比那天地三榜低多少,有許多息樓酒館,三教九流和魚龍混雜之地,最為喜歡攀談的,除去那些江湖上的恩怨糾葛,便是這四榜之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