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名短發女修被十一一腳踹的倒飛出去之後,一直到她撞在距眾人至少有數十丈左右距離的地麵上時,在這中間的三息時間內,十一已是接下那位力離刀客不下十刀之數,刀刀勢大力沉,刀刀都給少年一種有著就好似當初那種“生死一線之間”的巨大壓力,說不出的酣暢淋漓。
而且還有那位四境煉氣士蕪羌的猩紅劍勢一直都在少年身邊借勢環繞,不時地放些與之偷襲無二的冷劍,每一劍意皆帶著殺伐果決的威勢,劍勢凝聚成點,殺力也不能小覷,由不得少年不再度分心應之,所以一時間十一也顯得有些身形狼狽,有些“雙拳難敵四手”之嫌。
但不可否認,在這一刀一劍,刀刀劍劍都致命的威脅下,他的劍勢也隨之越來越快,越來越猛!
所謂劍走偏鋒,在這殺戮之中修煉成長,戰鬥之中磨礪心中那縷劍意真氣,使得自己不求那些固定乏味的招式路數,反而另辟蹊徑,追求那些盡皆是殺敵實用的劍勢殺意的法子,追求“一劍破萬法”的無上神通,便是早先少年在那紫竹林和死亡山脈之中學到的最為珍貴的修煉法子,也算是少年能夠成長到現在,依舊未在磨難中夭折的原因之一。
換言之,這便是少年以自己的腳步,一步一步實打實地走出的道,也隻屬於他的道,一往無前,同樣也不計生死。
對於他而言,更加無異於自家師傅邱楚子對他語重心長的那一句,“負笈遊學,要行萬裏路,從頭至終,皆隻靠一雙腳,一步一個腳印走出個‘以身化道’的陽關大道!”
所以越是那種生死一線的危難之時,對於少年修行的裨益,也便越是無可估量,進步之快,幾近可以比擬神速之稱,絕對不比那些泡在靈氣水池子裏長大的絕世天才差到哪裏去,甚至還足以讓之瞠目結舌。
所以那力離刀客隨著出刀越快,出刀越多,便越是有種氣力漸竭,從而力不從心之感,就好像在與他在戰鬥的少年,是個力用不竭的無底之洞般,每次接下他拚勁全力出手的刀勢,還總有餘力再來抵抗蕪羌那蟄伏在暗處的飛劍之餘,甚至還有餘力可尋!
這種感覺,讓他察覺到了驚恐!
就像是貓捉耗子之前,總會有那麼一段時間的戲耍過程。
更甚之,他還感覺到一直都不曾顯露出幾多強橫實力的少年在與他爭鬥之時,氣勢一直都在節節攀升,就好像他所揮舞出去的力氣之屬,全部都被少年給吸收了去!
簡直是“荒謬至極”。
可偏偏卻又是真。
於是此消彼長之下,他竟是由一開始的勢均力敵,漸漸淪為了被那瞧著雖狼狽,但渾身都走著雄渾劍意的少年壓著打的淒慘局麵。
顯然落敗之勢,已成定數。
不過,倒也難怪力離會有這種荒謬之感,他哪裏會知曉,少年這份猶如無底之洞般源源不絕的耐力,是經過那日複一日繞著整片紫竹林外圍,花去了近半載之久才整整跑完一圈才練就的呢?
他哪裏能夠明白當初在永絡沙漠,十一是身後背著付南,至少全速奔襲,跑了近千裏之數,才堪堪得以存活下來的瘋子!
所以這些都不是十一的運氣使然,更非遇到了什麼天降大運!
全都是少年一步一個血腳印,硬生生踏出來的啊!
在十一又接下力離已是明顯有著力竭之勢的一刀之後,終於被那來回偷襲的飛劍給搞得煩不勝煩的他,暗自蓄餘力,故意露出一股力竭的破綻出來,讓那經驗尚淺的蕪羌以為有機可乘。
果不其然,在這一瞬,那一直都在遠處遙遙操控飛劍的蕪羌在瞧見此時少年擋住力離那勢大力沉的一刀之後,好似氣力漸枯竭般,向前踉蹌了一下時,雙眼驟然一亮,手中掐訣之勢驟然一轉,口中暗喝一聲,“離劍!”
隻見那柄猩紅飛劍,驟然在半空之中一陣輕微顫抖,然後竟從其劍身之上,分裂而出了四五把更加細小的猩紅飛劍,完全由劍氣組成,然後數劍齊出,一往無前!威勢之盛,遠超以往,在半空中劃過一道道猩紅劍尾,驟然向十一背後疾刺而去!
這一下若是結結實實地給刺著了,十一非得被那雄渾的劍氣給炸成了碎片不成!
顯然蕪羌認為這一次定然是定勝之舉,再沒入以往一樣,為其飛劍下次攻擊,留下退路!
“不要!”蕪羌不明所以,可力離到底是在場中與十一麵對麵的廝殺之人,哪裏能夠不明白十一那種算不上高明的小伎倆,當下便驚呼出了聲,可還是為時已晚,此時之局,當真是如那“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了!
此時依然站在原地看似完全沒有防備的少年,突然對著麵色大變的力離咧嘴一笑,然後那在那柄數柄飛劍驟然刺來之時,口中輕道了一聲,“十一劍訣,劍走風龍式!”
隻見十一腳步立地抓地,力從地起,然後經由雙腿到腰,腰間驟然發力,一擰,一轉,直接帶動少年整個身體向左轉去,與此同時,其手中三尺鏽劍便向後疾斬而去,劍勢成影,瞧都瞧不清!
單單劍勢所帶起的風勢,便已是將那幾把全由劍氣凝成的小劍給驟然轟碎成影,眨眼間,便消失不見!
“鐺!”
緊接著,兩把劍真身,三尺鏽劍和猩紅飛劍,強強相撞,結果三尺鏽劍直接將那柄迅速刺來的猩紅飛劍給劈飛了出去。
猩紅劍,在半空之中,驟然哀鳴不休!
遠處的蕪羌也是“噗”的一口鮮血如泉湧噴出,麵色蒼白至極,顯然因為“心意相通”,導致氣府竅穴受了暗傷。
此時蕪羌終於是再也承受不住十一帶給他的如山壓力,嘶聲怒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死!死!死啊!死啊!”
十一緩緩站定身形,極為認真地道了聲,“抱歉。”
若是此刻仔細瞧那柄被劈飛出去的猩紅長劍的話,便是能夠瞧得出,那柄品軼不俗,至少也是件中品靈器的長劍劍身之上,剛剛被三尺鏽劍劈過的地方,破開了足足有兩寸長的豁口,若是由著那豁口,再往橫向延伸上那麼兩寸,那柄猩紅長劍非得直接被攔腰斬斷了不可!
直到此時,有些微微喘息之意的力離才終於說出口了第一句話,“羌哥,我們,認輸吧。”
除去十一,全場皆驚!
話畢,那名力離刀客直接將手中也有些卷刃的刀入了鞘,神色戒備地向後緩緩退走,顯然是不願再與十一打下去了。
十一倒也不是那種不依不饒之輩,見狀重新將那三尺鏽劍提在手中,然後瞧著力離笑道:“挺強的。”
少年自打入世之初,除去小時自由來去白府之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師大人,再往後見到的第一位刻骨銘心的高手之流,便是那位有著殺父之仇的戲命師。
盡管少年當時並不明白戲命師和那位同曇花一現差之不多的斷命者,到底有著如何高絕的實力,但其高蹬天榜之位也少年深刻明白一點,即便是他即便跨入地境後期,入了那無數人終生也隻得仰望的地極境,也未必有機會能夠將這生死大仇報之雪恨。
自那之後,無論是那位一掌打爛他長生橋的周天,還是自家師傅邱楚子,甚至包括後來到彩泥小鎮見到的那位有意教導自己的趙老實,再往後等等等等,有哪一位不是幾乎站在了人世間無數修士之中的頂端之輩?
所以對於世間高手,尤其是頂級高手早已是見怪不怪了的少年,這一次能夠對一位同境人刮目相看之餘,還口露讚歎,這中間所代表的分量,不可謂不重。
力離微微搖了搖頭,眼中流露出敬意,沉聲道:“不如你。”
此時在他心中,瞧著十一,不亞於是在瞧著一位四境巔峰的武人!
可最恐怖的是,他絕不會相信他們這麼多人全都看不出這個消瘦少年的真實實力,即便是再好的隱匿之法,也無法掩蓋在戰鬥過程中,自身真元實力,甚至是識念所自然而然的波動。
所以少年也的的確確的是那三境武人!
世間還有如此之強的三境武人?
那是要經受過怎樣折磨的一種修煉法子,才會有如此成就的?
要知道武人畢竟比不得仙家煉氣士,到底是沒有捷徑可以走啊!
力離退回到了蕪羌身邊。
當他斜瞥了一眼那已是飛回男子手中正哀鳴不休的猩紅飛劍,瞧見其劍身上的那道猙獰傷口之時,頓時雙眼猛然一縮,然後下意識便向十一手中提著的那柄三尺鏽劍看去。
三尺鏽劍,毫發無損,便是連那細小的豁口,也都不曾瞧見一個。
這一刻,力離眸中驟然間爆射出了無比震撼,但更多則是不解之色,直到此時他才真正認真地打量起了在他對麵這個贏得了他所有尊重的普通少年。
他第一次瞧見這少年時,隻是單純覺得少年並不好惹,實力很強,即便是對上,可能也要花上好一番功夫,最後勝負還是五五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