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小男孩的身體仍是在顫抖不休,可他此刻卻是麵色剛毅,雙目堅定,大聲喊著,阿雲哥,阿力哥,不許抓我奶奶,奶奶為了救那個大哥哥,辛苦一下午,不是壞人啊。祖老,奶奶說,救人一命,可以為村子延續十年壽元,可以讓上天降福,奶奶才不是什麼村中禍害呢!你們,你們不許抓奶奶。
桓懿現在是大人了,是大人就要保護奶奶,我們為了村中平衡,本就已經搬到邊緣地來生存,爸爸媽媽也都為了村中未來而走了,可是你們為什麼還一定要趕盡殺絕啊?
桓懿哭得撕心撕肺,便是那兩個前來算是執法的村中青壯,也不禁神情一呆,伸出來的手有過一絲遲疑停頓。
但也僅此而已了。
畢竟相較於村中幾百人口的攸關性命,這早早便已經成為了遊離於村子之外的邊緣小戶的生存與否,實在是顯得微不足道了些。
講些實話和道理。
這般情況並非是在這種與世隔絕的小村中盛行,便是在人聲鼎沸的人族聚集地,一樣如此。
便是所謂的少數服從多數,一切皆以多數人的意誌為行事準則。
故而小男孩的話雖然村中人齊齊麵容一呆,旋即低下頭,臉色微紅,顯然也覺得這般做法是殘忍了些,但一樣也不過如此罷了,這些心靈和道理上的欠缺,日後總會有各種各樣的借口來補全。
其中那名為阿雲的青壯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隻見他走到小男孩身前直接拎起小男孩甩到了一邊去。
就像是拎著小雞仔,將小雞仔從雞籠子裏拽出來一樣,不費任何力氣。
小男孩被扔在地上,任憑他如何掙紮,仍是止不住那巨大的力道,在地上翻滾兩圈,慘叫連連。
而且他身上因為在地上翻滾,還被裹上了滿身泥土,便是連其臉上都沾了不少。
一時間直接在地上滾成了個灰頭土臉的小土人。
隻是阿雲畢竟使用的是巧勁,畢竟村中對於小孩也有不可傷害的規矩加身。
所以小男孩雖疼,但最多隻是皮肉受些擦傷,受點皮肉之苦,隻是看著是慘了些,並無大礙。
但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
有的時候,表麵功夫遠遠要比內在所蘊含道理,要來得重要的多。
比如說現在。
老嫗當時便就神色淒厲,將阿雲視若仇寇,當真還若有著生死大仇一般,作架上撲!
畢竟縱然是她熟讀村中曆史,縱然是她見識再長遠,也斷然改變不了她是個從未見識過凡俗互毆,神仙打架的鄉野村婦,她哪裏能夠瞧得出阿雲剛剛所使用的是巧勁?
加之她對桓懿感情之深,甚至比之一般的娘親父親對自家孩子的感情,還要來得重。
原因很簡單。
桓懿的娘親父親走得很早,在桓懿還未記事時起,就已經不在了。
所以小桓懿從小就沒感受到過幾天父愛母疼,從小便是她這個做奶奶的,一把屎一把尿的將其拉扯大,加之她也覺得對她這小孫子,虧欠極多,所以對於心頭肉的小孫子,她當然愛惜的緊,平時連個稍稍重些的活計,都不舍得讓她的小孫子做。
然而現在她桓懿受如此大的欺辱,所以如此之下她哪裏還忍得住?
另外一位名為阿力的青壯,見狀隻是搖了搖頭,並未出言不遜,嘲笑這老嫗的不自量力,隻是直接伸手,欲將其攔下。
在兩位村中青壯身後,包括那位為首的老人在內,幾乎是人人都在此刻低頭閉了一下眼,心頭狠狠一顫。
顯然這一幕,著實顯得殘忍了些。
若非是在沒辦法,誰都不願走出這一步,做出這樣之事來。
人心都是肉長的。
自然也沒人就當真如此忍心,能夠眼睜睜地瞧著這叫人撕心撕肺的場麵。
但就在此時。
突然有一聲,聽著虛弱,但那不可置否的威嚴之意卻極濃的聲音,從屋內響起,住手。
聲音不大,也像是尋常凡俗在彼此耳邊竊竊私語時,所用的聲音。
但頗為奇怪的是,但凡在場凡俗,齊齊聽得真切,而且所有人所聽到的聲音大小,皆是一模一樣,沒有任何分別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