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鎮上沒有以往那麼熱鬧了,很多門店都關了門,冷冷清清的,隻有少許幾家店鋪還亮著燈。
我們來到賣披薩的小店,小店裏黑漆漆的,很顯然,這小店裏沒人。
小菠蘿很乖巧,沒哭也沒鬧,好像一下子她就懂事了很多,說吃什麼都可以,“隻要咱們一家人永遠在一起,小菠蘿吃什麼都是可以的。”
這樣的話從小丫頭嘴裏說出來,委實有些心酸。
所有的懂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所有的成長都是痛苦的。
但願將來有一天小菠蘿張大了,回想起這些事情,不要怪我才好。
最後,我們隻找到一家麵店還開著門,我知道紀沐晴不太喜歡吃麵,所以,我還想再去其他地方找找。
但其實我也知道,就算我們再找十圈八圈,也一樣找不到,因為這地方現在已經沒什麼人了,就這一家麵店。
“吃麵挺好的,咱們就吃麵吧,老板,順便弄一碗長壽麵。”紀沐晴拉開凳子,人已然坐了進去。
小菠蘿也不太喜歡吃麵,這一點和紀沐晴真是如出一轍,而這會子,她也叫嚷著要吃麵。
這小丫頭是不想看我太勞累了,她也知道我這一天很是辛苦,不想再給我添麻煩,惹我生氣。
以前我總是氣她不懂事,可真的懂事了,我又希望她能不懂事一點。
因為懂事所需要付出的代價,太大了,太沉重了。
這麵店的小麵倒是挺好吃的,味道很濃鬱也很香醇,麵也很勁道,吃在嘴裏很有韌性。
小菠蘿和紀沐晴都是吃的津津有味的,甚至還把麵吸的“哧溜哧溜”直響,故意表現出很好吃吃的很香的樣子。
他們在努力地不讓我擔心,不讓我內疚,可她們不知道的是,她們越是這樣,其實我就越是內疚。
每過去一分鍾,我們在人間的時間就少一分鍾。
我想讓他們在臨走前能實現的願望太多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完成。
當天晚上,我們在小麵店吃到很晚很晚才回去。
路上一個行人也沒有,街道兩旁的小店大多也都關了門,路燈沒有亮,一路上黑漆漆的,就好像走在一座荒無人煙的孤城裏一樣。
我左手拉著紀沐晴,右手拉著小菠蘿,走的很慢很慢。
雖然四周很寂靜,但是有月光,倒也不是多麼的淒涼。
遮眼的夜晚,這樣的時刻,也不知道還能享受到多少次,所以我們大家都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好像誰也舍不得早點走回去,誰也舍不得早點結束這美好的時刻。
但路總歸是有盡頭的,即使再遠的路,隻要一直走一直走,也會有走到盡頭的一天。
終於,旅店還是到了,這座二層小洋樓一瞬間讓我有種很壓抑的感覺,就好像這是一座墳墓,走進去了,就再也出不來了。
這種感覺讓我很不好受,也讓我很討厭,很排斥。
但我不能流露出來,因為我不想讓小菠蘿和紀沐晴發覺到,也不想讓他們為我擔心。
那天晚上,注定是個難以入眠的夜晚。
我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著,紀沐晴也是。
在把小菠蘿哄睡著之後,我和紀沐晴都爬了起來。
“趙鎖,咱們聊會天吧。”我們兩個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銀白色的月光灑落地上,紀母親依偎在我的懷裏,身上披著我的外套,對我說。
我說,“好啊,想聊什麼?”
“聊聊小菠蘿,聊聊我肚子裏的孩子,聊聊他們長大以後,除了那些讓你心煩的事情之外,聊什麼都可以。”紀沐晴實在太懂我了,有時候,我甚至懷疑她是不是另一個我,更有時候,我甚至都不了解我自己,但紀沐晴卻十分了解。
我下意識在她的肩膀上拍了兩下,“還有兩個月,咱們的兒子就要出生了,你就要當媽媽了。”
“兩個月,好快啊。”紀沐晴伸手撫摸著肚子,突然“哎呀”一聲,“兒子又踢我了呢。”
“是嗎,我聽聽。”我趕緊蹲下身子,將臉放在紀沐晴的肚子上,果然,很強烈的感覺,紀沐晴的肚子裏好像有個小家夥在打跆拳道,東一下西一下的。
“臭小子很好動啊,以後肯定也不是個省油的燈。”我說。
紀沐晴伸手撫摸著我的頭發,“那要不是兒子,是個女兒呢,你會嫌棄嗎?”
“當然不會。”我才沒有那種重男輕女的思想,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我的孩子,他們有權利來到這個世界,我們沒資格決定他麼的生死。
紀沐晴笑了,“我知道你肯定不會,不管是男孩還是女孩,都是咱們的孩子。趙鎖,你快想想,要是男孩的話,該給他叫什麼名字,要是女孩的話,又該叫什麼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