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很想站起來,也很想不讓紀沐晴為我擔心,可我試了幾次,都失敗了,雙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根本一點力氣也使不上來。
感覺我渾身的力氣都好像被抽空了一樣,四肢軟綿綿的,像是一團柔軟的麵條。
大概是我現在的樣子太過悲慘了,紀沐晴“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緊緊抱著我的脖子,呢喃地叫著我的名字,“趙鎖,你別這樣,我害怕。”
小菠蘿也跑了過來,依偎在我身邊,“爸比,爸比,你快起來啊,嗚嗚,小菠蘿也好害怕。”
紀沐晴和小菠蘿的哭聲交織著在我耳邊回蕩,此起彼伏,就好像某種神奇的力量,將我的思緒漸漸地從迷蒙中拉回了現實。
我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堅強起來,努力告訴自己,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妻子孩子要守護,你不能軟弱,也不能放棄!
那些話就像一股股神奇的力量,慢慢地在我的身體裏凝聚,然後,慢慢變得強大,最後,彙聚成了一條洶湧澎湃的小河。
我終於將那些負麵的情緒全都排解出去了,取而代之的,是之前的堅定不移的信念。
看著紀沐晴紅腫的眼眶,看著小菠蘿白皙柔嫩的小臉上兩行清晰的淚痕,我心裏那塊最柔軟的地方猛地被碰撞了一下,就好像被某種尖銳的物體刺中了一樣。
我一把將他們樓進懷裏,緊緊地擁抱著他們。
這一刻,我有太多的話想跟他們說,但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悔恨,懊惱,自責,我不應該在他們最需要我的時候表現的那麼懦弱,不應該讓他們為我擔憂,更不應該讓他們流淚。
我在心中暗暗地發誓,一定不能再這樣,以後的路還有很長很長一段,我不能垮,我誇了,紀沐晴和小菠蘿就完全沒有依靠了。
我緊緊地將他們摟在懷中,緊緊地,一刻也不想鬆開,似乎總覺得一鬆開,他們就要離我而去了一樣。
我用頭蹭著紀沐晴的腦袋,用手撫摸著小菠蘿柔軟的頭發,一行清淚緩緩從我的眼眶裏掉了下來。
那是我不受控製的眼淚,我不想讓他們看到,但我心中實在有太多的壓力和無奈無處傾瀉。
我知道紀沐晴肯定是希望我將心中的委屈告訴她的,因為她總覺得,我們是夫妻,不管是貧窮還是困難,都應該一起承擔,可我哪裏舍得讓她承擔。
我總是承諾要好好地保護她,要照顧她一生一世,可到現在為止,我依然沒有實現我說過的話。
她從來沒責怪過我,也從來沒抱怨過什麼,對於紀沐晴,我已經愧疚了太多太多,又怎麼能狠心地讓她再為我擔驚受怕,為我牽腸掛肚呢。
不能,絕對不能!
我暗暗地將臉上的淚痕擦掉,轉頭看向身後的黃鶴和林江。
黃鶴由於受到之前的驚嚇,此刻蜷縮在地上,如同一隻蝦米一樣,不停地發出驚恐的叫聲。
而林江呢,雖然狀態看上去比黃鶴要好上一些,但也好不到哪裏去,那雙眼睛到現在已然充滿了恐懼和畏懼。
這一切,都是因為它,因為它造成的。
我終於有勇氣抬起頭凝視它了,也終於有勇氣可以好好地審視它了。
它緩緩地飛向那巨大的嘴巴,然後,和嘴巴融為一體。
它好像在凝視著我,我也凝視著它,我們就這樣相互凝視著。
我的凝視,是一種憤怒的警告,是無盡的怨恨。而它的凝視,我不知道那代表了什麼意思,也不想知道,我隻知道,從現在開始,從這一刻開始,我對他隻有恨,無盡的恨。
它凝視了我片刻,竟然緩緩消失了,半空中,那巨大的嘴巴慢慢地被藍天烏雲所遮蓋,不過片刻的功夫,天空中就恢複了我們來之前的那副樣子。
低沉的天空,黑壓壓一片烏雲壓的很低,好像隨時都有掉下來的可能。
海麵上也恢複了一片寧靜,烏黑的海水靜靜地躺在大海中,眼前的平靜,讓人恍惚覺得之前的一切好像都沒發生過,好像隻是一場夢。
可是,那些消失的人們,以及黃鶴和林江臉上依然存在的驚恐表情,卻又證實著那一切的存在。
我也不知道自己算是暗暗鬆了一口氣,還是怎麼了,身子突然就垮了下去,不像之前那樣,繃的緊緊的。
我伸手將紀沐晴和小菠蘿臉上的淚痕擦掉,然後扶著她們站起來,“沒事了,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我要像個男人一樣站著,像座大山一樣屹立不倒,不,我要比大山更加堅固,哪怕天塌下來,我也要撐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