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兒能是耽誤啊?”老趙道,“除非隊長您以前說一個年級的女孩兒都追你是吹牛的。”
燕寒眼皮跳了跳,“沒那麼誇張。”
他怎麼不記得自己以前說過這話?也許就是年少輕狂的時候誇下的海口。
一行人吵吵鬧鬧,很快就把話題轉移到了其他地方,雖然老趙看著是真有心思想給他找個對象,但看燕寒不想繼續談下去,也不好意思再說了。
飯局結束的時候都十點多了,小徐和老李是在臨市,好不容易來了一趟為了見隊長,要走的時候依依不舍。老趙勸他們說反正隊長就在這兒了,跑不掉,把兩個人都弄笑了,又說了一會兒話,才離開了。
他們都喝了酒,老趙看起來醉得不輕,把小徐老李兩個都送走之後拉著燕寒的手不放他走,硬要他跟自己回家住一晚上。
燕寒帶著個醉鬼,沒辦法,準備打車送他回去。
到了老趙住的小區門口,他打算把老趙送到家門,走著走著,剛剛看起來還醉得不清的酒鬼卻開口了,“隊長,我有個事兒不知道能不能問。”
“問吧。”燕寒說。
“隊長我發現你從昨天接我電話,一直到今天,都挺悶悶不樂的。是有什麼事兒啊?跟兄弟們說說,也比悶在心裏強不是?”
“……”
燕寒腳步頓了頓,“有嗎?”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壞心情表現得那麼明顯。
老趙臉上還是因為醉酒泛上的醬紅,但說起話來不結巴也不糊塗,清楚得很,“當然有了,小徐和老李那倆心大的沒看出來,我是誰?自打你剛當上隊長,我就跟在你手底下混了,還能看不出來這個?”
小區裏沒什麼人,四周寂靜無聲,唯有蟲聲窸窸窣窣,燕寒歎了口氣,“說到底,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麼不開心。”
老趙不是外人,燕寒對他很放心,現在周圍無人,是個傾吐的好地方。
燕寒跟他說了喬玉的事情,不過沒說人名,也沒說喬玉是他那天和他一起走的朋友。
老趙聽了一會兒,明白了,“哦哦,你是說人家找了個男朋友?那你有什麼煩心的,怕人家男朋友看到你和他一起同居影響不好?”
“不是。”燕寒臉色冷冷地,說,“我不怎麼喜歡他那個男朋友。”
老趙樂了,“人家找男朋友還看你喜歡不喜歡呢?人家喜歡不就成了。”
“我說你怎麼接受那麼快?”
燕寒就納悶了,老趙一個三十多歲的五大三粗的漢子,他跟老趙說起這事兒,老趙卻似乎接受得比他快得多。
“那有什麼不能接受的?”老趙說,“我看你也不是因為不喜歡他男朋友,就是覺得這事兒膈應,覺得倆男的在一起不舒服。”
燕寒說,“沒這想法。”
他隻是單純看喬玉那個男朋友不順眼,看喬玉還是好好地。
隻不過,現在跟喬玉說話也總覺得喬玉在刻意避著他,避嫌一樣,他就心裏挺不是滋味的。
老趙在他旁邊走著,眼見就到他家門口了,忽然停住腳步,轉過頭看著燕寒,歎了口氣。
“隊長,有句話我壓在心裏好幾年了,一直忍著沒跟你說,現在也忍不住了。”老趙忽然嚴肅起來的語氣讓燕寒皺了皺眉。
“你說。”
“還記得咱們隊那個小鄭不?就那個高高瘦瘦的,挺白淨的小夥兒,當咱們狙擊手的。”
“……當然。”
燕寒的心頭凜了凜,“每一個犧牲的人,我都不會忘的。”
那些名字、那些曾經鮮活的年輕人留下的血,都牢牢地刻在他骨子裏,就算他死了,化成灰也還記得。
燕寒在六年來出過的任務大大小小,犧牲過的戰友一手數不過來,但那個小鄭卻是是他印象最深的。因為,小鄭是為了掩護他才進了敵窩,再也沒能回來。
“其實,小鄭他喜歡你,我一直都知道,但他不要我告訴你。”
老趙接下來的話卻讓燕寒如被雷擊,怔怔地站在那兒,不可置信。
“你說什麼?”
燕寒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但老趙格外嚴肅的神色卻說明了他並不是在開玩笑。
“你問我為什麼對這事兒接受得那麼快,其實我哪兒算接受得快啊,當初知道這事兒的時候,差點把這事兒給捅出來。”
老趙說著,臉上是懷念的表情,又遺憾,又悵惘,“當時我還感慨,多好的一小夥兒啊,怎麼就有這個癖好了呢。有時候休息的時候,您在上麵侃大山,我就看他在下邊兒偷偷看你,一會兒看一眼,又不敢讓人發現,現在想想還挺心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