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人歸劇組在半山腰。
那處有一排旅館,好一點的酒店都被大節目組包下來,剩下沒得地方住的,隻能住山下的農舍。
旅館開的位置正是先前泥石流淹沒的村子的位置。
老板圖方便,把還剩下的一點兒殘垣斷壁翻修了一下,弄了個不著四六的旅社。
何鳶從山下往山上走,於國棟在劇組裏忙前忙後,她是個人物,來了之後,沒有八抬轎子來抬。
帽子一戴,掛上工作證就開始幹活。
時遷:“你真是來這兒幹活的?”
何鳶推著攝像機:“讓開。”
無人歸劇組裏麵沒有什麼有名氣的演員,時遷放眼望去,咖位最大的似乎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身高一米七六左右,皮膚奶白,單眼皮,生的像個偶像明星。
時遷盯著看了一眼,又回頭。
片刻後,劇組裏來了個熟人。
下午在車站裏麵二人有過一麵之緣,正是穿短褂的風水大師。
時遷用手肘撞了下何鳶:“哎,何處,你同行。”
何鳶沒理會。
這位大師像一個走到哪兒喊到哪兒的‘火箭筒’,自命不凡的很。
時遷挑著眉看他的表演。
火箭筒大師張口就是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湊成了一長串掛在嘴邊,很糊弄人,聽著煞有其事。
時遷摸著下巴,一邊聽一邊問:“他的是真的假的?”
何鳶沿著軌道繼續推攝像機,似乎根本沒有打算管這件事情。
大師一來,就受到了較高級別的領導人待遇。
王正導演親自出來接他,二人寒暄一陣。
廖廣輝是大師的俗名,王正叫他:廖大師。
廖大師捏著兩個核桃,一邊走一邊晃腦袋,你這不行,那也不行。緊接著,便要導演把兩個發了瘋的工作人員帶出來。
“是騾子還是馬,拉出來遛遛我就知道了。”
時遷樂了一聲:廖大師看起來文化水平不太高。
王正為難:“哎呀,兩個人都送到醫院去了,還在接受治療,你看他們都是在咱們劇組出事的,是不是……劇組出了什麼問題?”
王正拍攝鬼片,這類拍攝在圈子裏有個不成文的規定,開機之前必先拜一拜。拍攝鬼片曆來敬鬼神,開機前切燒豬敬地神佛保佑,拍攝期間切記談論鬼神,以免惹禍上身。
拜一拜得放在白拜,不可晚上的時候拜。
拜完了需要給現場工作人員每人發一個紅包,給扮演鬼或者死人的演員一定要包一個大紅包。
拍攝過程中也要注意讓劇組充滿陽氣,導演需要每次長鏡頭之後喊u,聲音越大越好,目的是告訴在場看戲的‘髒東西’,這個演員是人,不是鬼,不可將其帶走。
如果u結束,演員沒有動靜,需要周圍的人拉他一把。
鬼比人更入戲,它們會在演戲時附身,活人拉一把,能把鬼拉出人的人體裏。
早年圈內拍攝鬼片的演員離奇死亡事件不占少數,王正對此事很敬畏,加之劇組接二連三發生一些不清道不明的事件,叫他不得不重視,花重金請來了廖大師。
可惜這位廖大師是個假冒偽劣產品,在現場晃點眾人半,拿不出一點兒真才實學,反倒一開口,已經把價位加到了五萬多。
王正一聽這價位,心裏肉疼。
時遷靈機一動,跨了一步,上前道:“王導,我隻要五百塊,幫你搞定這件事情。”
廖廣輝還想往上加價,一看這不知道哪裏來的毛頭子打擾自己好事,不客氣道:“你一個外行湊什麼熱鬧?”
時遷大驚:“誰我是外行了,我是龍虎山一百六十九代師張玉成第三千九百六十二點五個弟子。”
廖廣輝:“你糊弄誰呢!還三千九百六十二點五個弟子!”
王正也不解:“兄弟,你那個點五是什麼意思?”
時遷謙虛道:“點五的意思是,我隻算半個弟子,因為我是還俗的。”
王正:“還俗?”
時遷解釋:“就是可以討媳婦的意思。”
王正長笑一陣:“兄弟,我這裏不是鬧著玩兒的,你是怎麼進劇組的我不知道,不過你趕緊工作去。”
時遷:“王導,不要不信我啊,這樣,我叫我老婆過來給你露一手。”
半時不到,何鳶正式從‘何處長’升級為‘我老婆’。
王正顯然不信他,揮著手就要趕人。
時遷一邊往後走一邊:等等啊!
他回過頭去找何鳶。
哪知道一回頭,何鳶人不見了。
劇組拍攝的地方就在半山腰,攏共巴掌大塊地,裏麵一百人不到,加上器材等等,沒有找到何鳶人在哪兒。
時遷包圍著劇組轉了一圈,沒找到何鳶,隻好自己回來,坦蕩蕩:“不好意思,我老婆跑了。”
王正哭笑不得:“你這個孩兒,哪兒來的?”
王正今年五十多,看時遷確實像看孩兒。
一旁的廖大師不耐煩道:“王導演,在下剛才和你的話句句屬實,你們的劇組被不幹淨的東西盯上了,你隻要買了我的保命符,每個人一個,晚上兌水喝下去,第二保證沒事兒!”
時遷伸手:“給我看看,你的保命符是什麼樣的?”
廖大師帶來的一位弟子:“就憑你也想看我師父的法寶!呸!”
時遷雙手合十:“出家人怎麼能髒話呢,你看看,髒話是要下地獄的。“
廖大師不管自己下不下地獄,他現在看起來,就很想讓時遷下十八層地獄。
王正:“廖大師,實不相瞞,我們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要不然,您先看看我們劇組的風水,成嗎?”
王正幹脆不理時遷,叫了兩個場務把時遷帶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