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這話時,是滿不在乎的說笑口吻。仿佛莫皚成了一個小肚雞腸,心胸狹隘的小人,而她自己則上升成了豪爽直率的形象。
祁逾明不明意味地瞥了莫皚一眼,隨後說:"你放心吧,莫皚不會記仇。"
莫皚萬萬沒想到,祁逾明竟會替她說話。這一刻,她是感激他的。她原本以為,祁逾明為了討好宮若水,會不遺餘力地打擊她。
可下一刻,她心中那點感激頃刻間煙消雲散。
祁逾明說:"你要理解一個警匪片看多了的人,畢竟腦力有局限,隨便看見一把玩具槍也能當成是真槍。更何況,你在那之前展現了你的槍法。這種情況下,她就更分不清真槍還是假槍,能不能傷人了?"
他瞥向莫皚時,神情與語氣,滿含嫌棄。
"有沒有興趣跟我比一場?"祁逾明望向宮若水。
宮若水點了點頭,"好呀,想當年,我的槍法還是你教的。"
她說這句話時,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莫皚,等看到她臉色微變時,嘴角微微彎起一個不易察覺的弧度。
和祁逾明走出一段距離時,她又看向莫皚,"莫皚,要不要一起去玩玩?"
"好呀。"她答得很快,就好像很期待跟去。可她剛說完,便恨不得咬斷自己的舌頭,剛才宮若水問起時,她明明是想拒絕的。
三人重新往射擊場走。遇到一些比較陡的坡,祁逾明難以應付。莫皚要去幫忙,宮若水搶先她一步,握住了輪椅把手。
祁逾明扭頭,朝她笑了笑,眸光溫柔似水。
莫皚跟在兩人後麵,呆呆地看著宮若水推著輪椅,與祁逾明的身影疊成一個,忽然覺得胸口有些悶。
這股失落來得毫無緣由。
除非,她對祁逾明產生了不該有的情愫。
這個想法甫出,她猛地瞪大了雙眼,暗暗搖頭,不可能。
思量間,已經進了射擊場。
祁逾明和宮若水各自挑了一把手槍。
開槍之前,祁逾明說:"要不,我們先比試組槍?"
宮若水揚了揚下巴,氣場豪邁,霸氣側漏,"三年前我輸給你,三年後,我一定讓你刮目相看。"
祁逾明:"是嗎,我讓你兩隻眼睛。"
話落,有傭人上前給了他一條黑布。
祁逾明不慌不忙地戴上黑布,之後沉聲一喝:"開始。"
他快速抓起槍,指骨分明的手指修長而靈活,一把完整的槍很快拆卸成一個個精細零件,他分別將其一一擺好。
莫皚在旁邊看著,心中暗暗驚歎。眼前的這一切,神乎其神,精彩絢爛。她以為,隻在電視上存在。
祁逾明拆卸完之後,手指翻飛間,很快又組裝成一把完整的槍。
他迅速轉動輪椅,雖是蒙著眼睛,卻給人一種他洞若明火的感覺。輪椅滑動翻轉間,在宮若水身後站定。
他審判似地抬起了手……
而這時,宮若水的槍,隻剛剛拆卸完。
下一秒,她猛地僵住,因為後心忽然抵上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她麵色煞白,眸中閃爍著難以置信。
在她身後,祁逾明摘掉黑布,語氣含笑,"你輸了。"
宮若水瞬間恢複常態,"果然,還是師父技高一籌。"
祁逾明收回槍,"你要是跟我一樣從五歲起開始玩槍,也能跟我一樣厲害。"
莫皚在一旁看著,心尖一陣陣發顫。
勿怪她自戀。之前宮若水拿槍指著她心髒,現在卻被祁逾明抵住了後心。這行為,怎麼看怎麼像是在為她打抱不平。
可下一刻,她又開始想,也許這是兩人之間不成文的默契約定。以前,兩個人就這麼玩,祁逾明在這種事上享受著征服與勝利的快感。
宮若水道:"氣就氣在,我跟你不是同一個起跑線。更何況,我家裏可沒有這樣一個射擊場,可以供我隨時訓練。"
祁逾明還沒說話,忽然傳來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宮小姐要是想玩槍。隨時可以來,我永遠為宮小姐留門。"
不用懷疑,這聲音絕對是祁閔攸的。
這裏是射擊場,祁閔攸槍都端不穩,他來這裏,估計是收到了消息為宮若水而來。
莫皚忍不住看了一眼祁逾明,卻沒見他神色有任何變化。
祁閔攸走到宮若水麵前,"宮小姐,玩了這麼久,渴了吧,我剛在前麵的休息室煮好了咖啡,你要不要去喝點,或者,我讓人端過來。"
宮若水沒什麼感情地說:"不用麻煩了,我不喝咖啡。"
祁閔攸繼續說:"不喝咖啡,你喝果汁不?想喝什麼果汁?"
宮若水麵龐高傲,"不用。"
祁閔攸依舊不死心,"那你口渴的時候可一定跟我說。"
宮若水很享受別人的吹捧與恭維,神色間也更顯高高在上的優越感,"再說吧。"
宮若水將未裝好的槍組裝完整,跟祁逾明說:"雖然我組槍輸給你了,但射擊這一環節卻不一定會輸。"
祁逾明剛想說話,祁閔攸便陰陽怪氣地開了口,"喲~原來大哥也在。真是對不住啊,你坐著輪椅,矮我視線一大截,我剛才可當真是沒看見,不然,剛才問宮小姐的時候怎麼也得順便問問你,省得被人說我沒禮數。嗬嗬嗬……"
祁逾明眯了眯鳳眸,薄唇開啟,"我說這空氣怎麼越來越汙濁了?前段時間就提醒過你了,你滿身腐爛瘡疤,就不要亂吠了。現在可倒好,已經蔓延到眼睛上了。曲燕婉也不拴好你,滿世界跑汙染空氣就是你的不對了。"
前段時間,祁逾明含沙射影地罵祁閔攸是癩皮狗。
祁閔攸臉色驟然鐵青,看了眼身邊的宮若水,覺得不能在美人麵前丟了麵子,捏著拳頭凶神惡煞地朝著祁逾明衝了上去。
祁逾明把槍上膛,手一揚抵住了祁閔攸的右眼。
祁閔攸頓時如被點了穴道,一動不敢動,一臉恐慌,額上汗如雨下,全身不停顫栗打擺子。
旁邊的傭人也被嚇得魂飛魄散。
莫皚心髒也不由自主地狠狠一抽。
雖說死不了人,但取一隻眼睛還是綽綽有餘的。
"要是沒那個本事,就少在我跟前亂吠。明白嗎?"祁逾明此時說話,平平淡淡毫無狠戾之色。
可越是冷靜,才越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