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燈都點燃,將整個大牢照的如同白日裏一樣。
仵作開始查驗“凶徒”的屍體,徒弟也動手寫驗狀,兩個人不敢有半點的懈怠。
王允一直在旁邊觀看,時不時地提出問題,半個時辰過後,他才有了結論:“就算是烈性的毒藥也不會在短時間內將髒腑損傷至此,看來是早就已經服毒,直到現在才致命。”
仵作、縣丞和獄吏也都鬆了口氣,隻要不是他們看管出了紕漏就好,衙門裏調動所有人手才抓住的凶徒,沒來得及審問就死了,這個罪名無論壓到誰頭上,誰都要吃不了兜著走。
王允轉身進了旁邊的小屋子,首先看到的是帶著冪籬的少女,來到鳳翔之後,他對案情也有了些了解,衙門能這麼快抓住凶徒,還是安義侯府大小姐發現了一些證據。
難得徐家有這樣個清明人,王允臉上流露出幾分讚許的神情。
沒有過多的言語,王允又問曹大老爺:“犯人被關押之後自然有衙門來審訊,你怎麼會在這時候到大牢裏來?你可與那犯人說了些什麼?”
曹大老爺臉上的血跡還沒有擦幹淨,整個人卻比方才冷靜許多,他站起身就向王允行禮:“小女慘死,我隻想早些捉住凶手,卻沒想到這樁案子會牽連到舍妹。
家中亂成一團,我也坐立難安,就想著來衙門裏聽聽消息,誰知道才到衙門裏,就聽說那凶徒毒發。
我與縣丞大人急忙趕到牢中,那凶徒不停地向外吐血,眼見是活不成了,我心急之下問那凶徒到底為何要害我女兒,他卻已經說不出話來。”
徐清歡看著曹大老爺目光一閃,顯然隱瞞了內情,王允大人雖然默不作聲,應該也已經注意到了。
縣丞忙躬身證實:“確然如此。”回想方才的一幕,額頭上的汗又淌下來。
當時他匆匆趕到大牢裏,隻見那凶徒口吐鮮血,臉上滿是猙獰的神情,如同地獄中的惡鬼。
曹大老爺忍不住質問凶徒:“到底為什麼要殺我女兒。”
那凶徒一雙眼睛落在曹大老爺身上,忽然臉上滿是笑意,整個表情變得愉悅起來,含含糊糊地說著:“嬌嫩的身子……那樣的軟……我就喜歡……看著她……看著她……不停地扭動……”
那神情仿佛正觸摸女孩子的身體,不時地發出讚歎聲,讓所有人回到了曹大小姐被殺的那一刻。
曹大老爺哪裏還能忍得住,上前就揪住了凶徒。
誰知凶徒早就準備好,張嘴就噴了曹大老爺一臉的鮮血,然後猖狂地笑起來,可到底已是強弩之末,聲音越來越低,身體也不由自主地開始抽搐。
縣丞隻聽到凶徒說出一句話:“你想……知道……我……為什麼……要殺她嗎?”
曹大老爺低頭聽過去。
凶徒的嘴一開一合,然後就徹底不動了。
縣丞想到這裏立即看向曹大老爺:“那凶徒最後跟你說了什麼?”
曹大老爺吞咽一口:“他聲音太小,我沒有聽清。”
王允皺起眉頭:“曹老太爺當年舍身取義,你也該有風節在,親人犯錯不應為她一味遮掩,更何況死的是你親生骨肉。”
王允向前走了幾步,氣勢逼人,讓曹大老爺更萎靡了幾分。
王允道:“從凶徒身上搜到銀票,徐二太太的心腹譚大也已經被捉,今晚本官會親自審問,證言、證據確鑿,光憑你一個人怎麼能遮掩的住,曹老太爺若是在世,也會因此蒙羞,你要眼睜睜地看著曹氏的名聲毀在你手中不成?
若是你有公正之心,配合朝廷辦案,本官也會上表朝廷為你請功,你年紀尚輕還有機會再入仕為官。”
曹大老爺的手緊緊地攥著,仿佛下一個喘息就會崩潰。
徐青安忍不住低聲道:“王大人真厲害。”
徐清歡頷首,王允言語攻心,往往能取得奇效,名聲和官途是曹大老爺最關切的兩個東西,已經勝過了徐二太太的性命。
曹大老爺的頭忽然抬起來,臉上是剛毅的神情:“大人說的對,我該堅持風節才算不負先人。
若我聽到了凶徒的話定然會一字不落地說出來,可那凶徒臨死之前聲音極低,我真的什麼都沒聽見。”
徐清歡不禁意外,沒想到曹大老爺真的拚著丟了名聲,也要護著徐二太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