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你一手遮天的張狂,是我歲月裏的傷。(6) (3509字)
06 時光,就像是一個繁複而冗雜的宇宙。我們馬不停蹄地在錯,在錯過,永不得救贖。
接下來的一段日子裏,我都會陪在梅朵的身邊。我時常推著輪椅,讓梅朵吹吹風,曬曬太陽。我會很耐心地蹲下來,用下巴抵住她的膝蓋,哼唱一首歌,或者是講一段我們的曾經。梅朵一直都很沉默,對於我,她既不抗拒也不回應。她總是喜歡仰起頭,眯著眼睛看著天,然後時而流淚,時而傻笑。
陳闖告訴我,梅朵口中經常提起的其其,就是她和許秩寒的孩子。但是那個孩子不知怎麼的,莫名其妙的就死了。梅朵受不了刺激,也就瘋了。陳闖還告訴我,他本來是想拿梅朵和她的寶貝其其來威脅許秩寒的。但是許秩寒竟一點都不買賬,恨下心腸讓她們母子兩自生自滅。實在沒辦法了,陳闖也不得不進一步行動,先用梅朵威脅我,再用我來威脅許秩寒。
陳闖看著我的眼睛,又掃了眼我已經隆起來的肚子,意味深長地說,到現在為止,許秩寒還沒有什麼行動啊。你難道就不怕,你會落得個和梅朵一樣的下場?唉,但願我這次沒有失算啊。我冷笑著回應他,一樣又怎樣?不一樣又能怎樣?如果我能夠左右事情的發展,那我希望你們都去死!
最後,陳闖告訴我,梅朵的孩子,叫做許其葉,葉筱的葉。當然,你要是想理解成許秩寒的葉筱,我也不會覺得有什麼不妥。
那一刻,當著陳闖的麵,我居然沒有忍住地濕了眼。我說,陳闖,我們到此為止好不好?我不要再聽你說了。現在,許秩寒跟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而梅朵的過去,過去了就是過去了,更何況她已經這樣了。
陳闖並不打算釋放出他一丁點的憐憫之心。他很殘忍地看著我,說,葉筱,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無論怎麼樣都是無所謂的。但是,總有一些例外,它這輩子過不去,下輩子,下下輩子,也別想過去!
劉虹雅的死,許秩寒對陳氏的吞並,在陳闖的心裏狠狠地紮上了一針。它紮在了陳闖心中最柔軟的一部分上,壓製住了他人性中本該有的仁善的一麵。他早已是個魔鬼,他不想自己一個人那麼孤單的生活在地獄裏。他要親眼看見更多的人陪他去死!
進入深冬的時候,我做好了待產的準備。陳闖每每來看我的時候,還是會對我冷嘲熱諷。但是我隻是很恬靜地回視著他,不怒不惱也不吵。後來,陳闖就對我徹底無語了,他一定是覺得這個女人瘋了,傻了,無藥可救了。索性,也就滾遠了,不再來打擾我了。
後來,肖紫涵對我說,葉筱,為什麼連陳闖都對你動了惻隱之心?!我搖了搖頭,就算是他動了,又能怎麼樣呢?他想對我做的,哪件他沒下去手了?其實,我自己也想不明白,我在陳闖的世界裏,到底扮演了什麼樣的角色。如果,我隻是許秩寒和陳闖相互攻擊的玩偶,那麼,陳闖的那些次不忍地回眸與蕭索的背影,到底,算是什麼?
陳盎來的時候,一點征兆都沒有。我一直以為,這個我愛過的少年,我一失去一時,便是一生的不再見。而如今,當這個已經長大了的,不再青澀的青年走到我麵前的時候,我的心,竟隻是靜靜的,靜靜的。哦,這個曾經的少年,我很好,那麼你呢?
陳盎隻是坐在床邊,靜默地注視著我。他的目光,無比綿長地流連於我的麵頰。他好像一夜之間,被磨平了所有的戾氣,隻是一個最最普通的,一個女人的男人。
我的身體因為懷孕而變得格外沉重。索性我不再起身,隻把頭微微一側,看著陳盎淡淡地笑著。我說,陳盎,你來了啊。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你了呢,嗬嗬。
陳盎見我並無異樣與抗拒,便少了份尷尬,說,嗯,我總得來看看你。你現在,怎麼樣了?
挺好,就是總覺得睡不夠。你呢?還好吧。我若無其事地問。
嗯
之後,陳盎一直很沉默,隻是靜靜地坐著,有時看著我,有時候看著窗外的天。而我,也並不打算打破這份沉寂。我想,是長大了吧。是長大了,才懂得了該如何收放自己的感情,是長大了,才明白,有些感情,不必想得過於隆重。
陳盎走的時候,我在裝睡。我不知道該如何和這個我愛過的少年告別。我亦不知道,在那些蒼老的歲月的彼岸,我們還會不會有機會,帶著笑容,坦誠相見?
他最後對我說,葉筱,我從來沒有後悔放棄過你。就像,我從來都沒有後悔愛過你一樣。
陳闖找到陳盎的時候,他已經自己一個人喝了一個多小時的悶酒了。陳闖坐到陳盎的旁邊,伸手,攬住了他的肩膀。他笑著對自己的弟弟打笑道,陳盎啊,你跟哥哥說實話,你是不是還惦記著那個葉筱啊?
陳盎一聽到葉筱的名字,眼睛不可控製的紅了起來。他一下摔碎了手裏的啤酒瓶,聲音有些抽搐地說,操!我他媽怎麼就忘不了她呢!她跟了別的男人,還懷了個小王八蛋,她算個屁啊!說著,陳盎把拳頭一下一下地砸在桌子上,直至出了血,也發泄不出自己的憤怒。不對!我怎麼能這麼說她呢,是我沒用,是我敵不過許秩寒!都怪我,都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