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音樂在耳畔響起,齊致遠那帶著磁性的歌喉委婉動聽。沒有樂隊的伴奏,他的聲音反而更加突顯,更加清晰。那是他倚在床頭替我讀故事書時的恬靜,那是他跟我聊天時的輕快,那也是他梨渦淺笑時的溫文爾雅。
我沉浸在這樣的氛圍之中,無法自拔,往昔種種突然湧上心頭,卻是百般滋味,無從訴說。
我的目光始終追隨著他,直到他重新在我身邊坐下,那種踏實的感覺再次將心填得滿滿的,我不禁長長舒了口氣。
再看卓依寧,她的表情有些古怪,那笑容凝在臉龐,讓整個麵部表情看起來十分僵硬,一點也不像因得到丈夫如此驚喜的禮物而倍感驕傲;相反地,她緊緊抿著嘴唇,好似要哭出來般,又極力忍住心頭的不快,以至於麵部扭曲得都有些變形了。
齊致遠從台上下來時,給了卓依寧一個擁抱。台下頓時發出熱烈的歡呼,鼓掌聲連綿不絕。卓依寧咬緊下唇,似在強忍淚水。當齊致遠鬆開她時,她的淚終是抑製不住地滾落下來。
如果將來某一天我出嫁時,齊致遠也會這樣為我唱歌,給我擁抱嗎……
整個婚禮上,齊致遠都沒有和我說話,就好像我跟他也隻不過是因為這場婚禮才會偶然同時出現一樣。哪怕他曾是“ARONTONG”的事實被曝光,他也沒有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為什麼他之前要那樣騙我。
我覺得很委屈,非常委屈。放眼望去,這麼多的賓客,可惟一能和我說上話的人隻有他。他卻對我愛理不理。我就像個傻瓜一樣,悶坐在桌前,望向前方,台上的一些表演印入眼簾,卻絲毫提不起我的半分興趣。身旁的人都在喁喁私語,有說有笑,這番對比之下,隻會讓我更加覺得孤獨無助。
忍了半晌,我決定不再忍了。我使勁地踢了踢齊致遠的腳,他卻將腳縮得遠遠的,真是要把人逼到黔驢技窮的境地!我正要發火,他卻突然衝著身邊的客人低聲說了一句:“失陪一下。”然後扭過頭來,湊近了我的耳畔。
我以為他也要裝模作樣地說聲“失陪”,可我聽到的卻是一句真真切切的說話:“回頭我再跟你解釋。”
解釋?
我心中倏地一動,一顆心猛然一陣狂跳,激動得手心都冒汗了。
我一直渴望著能夠證實,自己在他心目中,究竟有沒有那麼重要,重要到他需要同我“解釋”。現在得到了他的親口證實,那感覺,簡直像要飛起來。
我強抑內心的激動,隻是低低地“唔”了一聲,沒有再說話。他衝我抱歉地笑笑,起身離開。看他去的方向,應該是洗手間吧。
待我收回目光,卻突然覺得身後似有兩道冷冽的光刺向我的後脊梁,叫人不寒而栗。我猜到那是我的外婆。但我卻沒有勇氣回頭去看上她一眼。在我看來,當初我選擇跟齊致遠走掉,外婆已經不在認我是一家人了。我又何必自取其辱呢。
轉眼間,齊致遠的座位上突然坐了一個人。我吃驚地望過去,看到的,卻是子健。
他本就看著少年老成,多年不見,如今猛然看到,隻覺得他的臉像被放進了寬屏顯示器裏,陡然被拉長拉寬了一樣,看起來極為不適。
“好久不見。”子健對我略一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我不想和他說話,隻能這樣客套地寒暄。
子健看出了我的冷淡,卻並不在意,好像我的冷淡反應早在他意料之中。他抿嘴笑笑,說:“怎麼不過來一起坐?外公外婆都在那邊呢。”
我循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外婆的臉登時闖入眼簾。幾年不見,她顯得老多了,眼中原有的傲慢與不屑早已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焦慮與期待。這樣的期盼,讓我不敢與她對視,因為我怕我最終還是會令她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