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總算釋然,緊繃的麵龐微微展顏,笑容卻依然有些勉強。
注意事項都交待妥當,一時間竟無言以對。
我們這樣大眼瞪小眼地對峙著,不覺同時笑起來。眼下,隻有笑才能化解尷尬了。
我率先發問道:“你媽媽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個多星期了。”他每說一句話,都忍不住要歎一口氣。
嗯,想來他之前說有事要回來處理,就是指的這件事了。
“那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我回來還可以給她買點禮物。現在兩手空空,好狼狽的。”我嘟囔著,望向別處。他的臥室我很少進來,現在坐在這裏,陌生的感覺讓人很不自在。
“沒關係,她不會介意的。”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流露著無奈,“我沒跟你說,是因為她這次隻打算在這裏待兩周而已。我原以為你近期不會回特拉基。想不到,偏偏就這麼巧……”
“兩周?”我很奇怪,“她的旅遊簽證可以在這裏待上半年呢。”
“她家裏有事,不能待這麼久。”他簡單地解釋。
“出什麼事了?”見他麵露猶豫,我急忙擺手道,“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回答,就當我沒問過。”
他淒然一笑,垂頭喪氣地說:“那還能有什麼事。錢唄。”
“這有什麼。你現在最不缺的就是錢。至於這麼愁眉苦臉的麼。”我暗自鬆了口氣。這算什麼了不起的事嘛。
他卻搖搖頭:“如果她找我要錢是用來治病,買房子,哪怕是過日子,我一句話都不會有。可她找我要錢是為了還賭債!”
“哦……”我無語。染上這樣的惡習,的確是……不好辦呐。
“那,她是替誰還賭債呢?”
“她兒子,還有,她自己。”他說話的時候,吐出的氣全悶在嗓子裏,甕聲甕氣的,好像因為他母親也有份參賭,讓他羞愧得抬不起頭來,“他們賭得把房子都賣掉了……求爺爺告奶奶四處磕頭,好不容易才湊夠錢買了來舊金山的機票。下了飛機,連打電話的錢都沒有……要不是警察通知我,我都不知道……唉!”
我完全可以想像,當齊致遠接到警察的電話,見到他母親時,有多麼驚詫莫名。
在這種情況之下,如果他抽煙,我敢肯定一支香煙他三口就可以吸完。還好,他不吸煙。
我有些哭笑不得。
老太太還是挺有辦法的,沒錢打電話,她也知道要找警察呢。
我問:“那你真的不打算給她錢嗎?”
“要是換了你,你會怎麼做?”他冷不丁把問題扔還給我,不知是想逃避,還是真的想聽我的意見。
可我哪裏能有什麼意見!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的腦子就沒有再考慮過什麼問題。所有的問題都讓他解決了,我隻有享受的份。時間長了,我都習慣於聽從而不是給出建議。現在突然將我一軍,我眨巴眨巴眼,竟是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