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寒假,王家榮幾乎天天都會來約我外出,哪裏人多,他就會帶我去哪裏。我常常打趣他:“像你這樣愛熱鬧的人,怎麼能畫出那樣安詳的畫來?”
他每次都回答:“內心平靜的人,無論身處何地,都會一樣平靜。”
於是我笑他:“我總是重複問你一個問題,你不覺得煩嗎?”
他也笑:“如果覺得煩的話,就不會一遍又一遍地回答你了。”
我將手扶在欄杆上,望著天橋下穿梭不息的車流,盡量讓麵部表情自然一點:“那你是不是對每個女孩子都是這麼紳士的?”
“當然不是。”他轉過身背靠著欄杆,麵對著我,說,“可以說,隻有你。”
“嗬。”我輕輕笑,“為什麼?”
“因為你是那種無論我怎麼順著你,你都不會把尾巴翹到天上去的女孩。”他認真地說,“有的女孩子,受不得寵,對她稍稍好一點,她就認為你好像欠了她似的,活該就要被她欺負。”
“哈!”我忍不住爆發出大笑,“你說的這種女孩子,我可從來沒見過。”
“你沒見過,並不代表沒有。”他輕輕歎了口氣,完全不似我這般輕鬆。
我試探地問:“就比如,你以前的女朋友?”
“也不算吧。”他直言不諱,“我和她還沒開始就結束了。這樣的女孩,不適合我。”
我沒有再把他往這個話題上引。
現在我並沒有結婚的打算,所以我也不想談戀愛。受過傷後才發現,原來感情是不可以隨便付出的,心一旦被掏空,便很難再像對待之前的那段感情一樣對待眼前人。當我無法全情投入的時候,也許就算遇到了真命天子,都會因為我的冷淡而遺憾收場。
這又何必呢。
倒不如和他保持著類似同斯蒂文的關係,僅此而已,大家輕鬆。就算有一天他會像斯蒂文那樣離我遠去,我也不會覺得有多麼傷心難過。
王家榮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追究。也許他和我一樣,隻是很享受這種輕鬆的感覺吧。
不知不覺中,我的假期結束了。快樂的時光總是顯得那麼短暫。我想起和齊致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好像還沒回過神來,十幾年就這麼過去了……
誒,說好放下了,不再想他的。
我搖搖腦袋,集中精神,埋頭收拾行李。開學了,我必須要回到舊金山去。黎偉明一家人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不舍。或許因為他們已經習慣了我的存在,並且知道我還會再回來,所以心理上完全能接受這次的分別吧。臨上飛機的時候,黎太太甚至還破天荒地說了一句:“記得一放暑假了就回來。”
“我會的,阿姨。”我拖上旅行箱,同他們一一道別。
王家榮沒有來送我去機場。因為我不想讓他這麼早就在我的家人麵前正式曝光。他打了電話來向我告別:“我有空了就去舊金山找你。”
“好。”
我沒有和他說再見。因為我依舊不喜歡別離。
回到舊金山的寓所,我已是又累又餓。打電話叫了一份外賣,我便急著進浴室,好趕在外賣來之前收拾妥當。
剛剛洗完,便聽到門外傳來敲門聲。這次外賣來得也太快了點吧。我急忙拿毛巾包住還在滴水的頭發,裹緊睡袍,上前打開門。
“你好……”我幾乎已伸出手來準備接餐盒了,卻發現對方彎在身前的胳膊上隻搭了一件深色的外套。我疑惑地抬起頭,見到的麵容,卻是……齊,致,遠。
“你?”我的眼睛倏地一亮,隨即黯淡下來,臉上的皮膚一陣收縮,嘴唇也被繃得緊緊的,抑止住了正要發出來的呼喚。我走了這麼久,他都不曾找過我,就連一個留言都沒有。現在來,這又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