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幽藍的天空裏,月亮已不知去向。
我披上睡袍,躡手躡腳下了床,悄悄溜到了樓下。齊致遠一向習慣把藥品放在櫥櫃裏。很快地,我找到了他給我吃的那瓶藥。瓶上的標簽顯示那的確是用來治療幼稚子宮的藥。可誰又能保證,裏麵的內容沒有被換掉?
我咬緊牙關,倒出一粒來,裝進事先準備好的小袋子裏,打算明天送去做成分檢驗。可封上紙袋的那一刻,我卻猶豫了。
我馬上就要和齊致遠結婚了……從向他挑明心意,到說服他改變主意,這一路走來,曆經艱難萬苦,眼看就要大功告成,我又怎麼能親手毀掉我一生中惟一的期盼。
我寧願被蒙在鼓裏,什麼也不知道啊……
也許,齊致遠根本就不喜歡孩子,隻是因為他不想讓我失望,才會用這樣的方式委婉拒絕……我用著自己都無法相信的理由為他辯護著,心疼得像刀割。
他對我所講的那個故事明顯有抵觸情緒,所以才會表現得那麼漠然。殊不知,他越是這樣,隻會是適得其反,欲蓋彌章。
我淚眼朦朧,看著這粒小小的藥丸,一顆心左右搖擺,遲遲做不出最後的決定。
更讓我不知所措的是,我突然想到了一個更為重要,更難解決的問題:假若那瓶藥真的是“莫克多”,我又該何去何從?
不,我不能再承受分別了。
如果愛上他是錯,那就一錯到底吧。
我將藥丸重新倒入藥瓶裏,飛快地擰上瓶蓋,將它放回原處,輕輕關上櫥櫃的門。擦掉眼淚,然後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重新睡到他身邊。
他睡得很沉,絲毫沒有察覺,他的身邊,曾經發生著驚心動魄的抉擇。
我們在特拉基住了幾個月,一切都好像恢複了原樣。隻是我不再蕩秋千了;而他卻依然喜歡在黃昏的時候,端上一杯香氣撲鼻的紅茶,坐在門外的長廊下,凝望遠方。
他問:“小艾,你這段日子還有過腹痛嗎?”
“沒有啦。”我衝他微微笑。
“可是你的臉色看起來,似乎不太好。”他的眼神中流露著擔憂,“要不讓哈裏斯醫生再給你做一次全麵的體檢好嗎?”
“那也好。”我順從地說。
他很滿意,於是起身走進屋內,打起電話。
不一會兒,他告訴我,哈裏斯醫生已經安排好下周三給我做體檢。
我提醒他:“下周三,我的婚紗就要到了。”
“是嗎?”他一怔,隨即轉身說,“那我重新再約。”
我隻是笑。
但我內心深處,卻隱隱感覺到一些不妥。
他依然有心事,並且正在為這件事提心吊膽。不然,他不會像現在這樣出現這種低級錯誤。
我歎了口氣,自己安慰著自己:別想啦。如果他到承受不了的時候,一定會跟我說的,就像那晚他喝了酒,在長廊下跟我說起了那麼多關於他和他母親的往事。他現在不說,那便意味著,他有辦法去解決。
婚紗在周三的中午時分終於送來了。那天我特意起了個大早,隻等著新裝送到,好上身試穿。
轉眼間,距離上次宣布結婚的日子已過去整整一年了。前前後後發生這麼多事,我不但沒有因此而消瘦,反而胖了一圈,之前定好的婚紗已然穿不進身,隻能重新再訂。
康妮特意從農場趕回來,做我的形象設計師。當我們迫不及待地把婚紗從盒子裏取出來展開時,潔白的紗裙像雪一樣堆落,我們禁不住歡喜得又笑又跳。
康妮由衷地說:“小艾,這次你終於要如願以償了。我提前祝你和齊先生白頭偕老,永結同心!”
“謝謝。”我脫掉衣裳,小心翼翼地穿上婚紗,撩起頭發,讓她幫我拉上拉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