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頭叫謝玉淵,是謝家嫡出的三小姐。她生父謝亦達,沒什麼名氣,也就是個揚州府知縣,小小的從六品;生母是高杼。”
李錦夜蒼白如低的臉上,露出一點波瀾。
京中高家乃大族之家,曾經權傾朝野
謝玉淵的曾外祖父高斌,是建元三十年的協辦大學士,後官至文淵閣大學士,簡在帝心。
高斌膝下子女眾多,最最出色的乃是一雙嫡子嫡女。”
嫡子是高恒,官至內務總管。
嫡女高惋,秀女入宮,由先帝賜給當今天子,封為高貴妃,深受皇寵。
高恒也有一對嫡子女。
長子高樸,是葉爾羌辦事大臣,權傾西北。
嫡妹高杼,就是那丫頭的瘋娘。
張虛懷長長歎息一聲,“誰能想到那個瘋瘋顛顛的女人,竟然是皇貴妃嫡嫡親的親侄女,簡直是造化弄人啊!”
“高家當年到底是什麼原因敗得一塌糊塗?”李錦夜才行過一套針,說話氣若遊線。
張郎中謹慎的看了看窗外,壓低了聲,“我問你,你知道葉爾羌是什麼地方?”
李錦夜眯了眯眼睛,“朝廷采玉的地方。”
張郎中給了李錦夜一個“你小子知道的還不少”的眼神,可惜李錦夜是個瞎子,沒有領悟他眼神中的真諦。
“玉石和人一樣,分三六九等。好的,直供皇親貴戚;略差的,則由玉石商買下來,流通到全國。你說高樸管著這麼一個黃金之地,多少玉石商要拍他的馬屁,簡直他娘的富得流油。”
李錦夜一聲不吭。
張虛懷捂著嘴虛咳嗽一聲。
“傳說啊,高樸擔任葉爾羌辦事大臣期間,私下組織民間三千兩百人進山采玉,采得玉石共一萬多斤,之後偷偷運往內地,銷售換錢。”
李錦夜眼角的太陽穴輕輕一抽,“有真憑實據嗎?”
“還是傳說啊,傳說在抄他家的時候,地下前後花園裏挖出大批玉石,簡直就是一大片,一大片,多得搬都搬不過來。皇帝佬兒一看,這還得了,重罪,死罪。”
李錦夜連連冷笑:“所以就抄家滅族了?”
張虛懷點點頭,又搖搖頭。
“奇怪就奇怪在這裏。”
“高樸沒死?”
“怎麼沒死,死得透透的,慘慘的。慘到什麼程度,你想知道嗎?”
不等李錦夜回答,張虛懷自己接著往下說:“傳說高樸的屍體擲喂狼犬,不可入殮攜回內地,倘有潛行攜回者,則必從重治罪。”
李錦夜看不見的黑眸迸出銳光。
他雖然年輕,卻也知道朝中抄家滅族的規矩,一般屍身都會讓人殮了,入土為安。
像這種死無葬身之地的做法,本朝似乎還沒有先例。
“我和你說,不光高樸下場很慘,他的父親高桓,祖父高斌當年的下場都很慘。高桓的罪名是貪汙,砍頭死了,死後被拋屍荒野;高斌老爺子老了老了,還被皇帝罰到河工幹苦力,死在了河工上。你就說,慘不慘?”
“今上與高家有血海深仇?”
“鬼知道。”
張郎中一攤手,“不過是慘歸慘,高斌死了,高恒照樣有官做;高恒死了,高樸又被按排了把差,你說奇怪不奇怪。”